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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出发商州

商州,这个曾经镶嵌在中原与北地咽喉要冲上的璀璨明珠,如今己蒙上了厚厚的尘埃与不祥的阴影。它曾是本朝最重要的驿站枢纽之一,南来北往的驼队在此交汇,丝绸、茶叶、瓷器、皮货、药材……无数珍奇货物在此流转。商贾云集,客栈林立,酒旗招展,昼夜喧嚣。富裕的商州养活了无数人,也催生了极致的繁华。入夜时,灯火蜿蜒如星河,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被誉为“夜不歇市”的不夜城。

然而,这一切的喧嚣与富庶,都随着那诡异惨案的发生和那首如同诅咒般的童谣——“黄睛短毛鬼,掏心换肚肠”——的流传,如同被戳破的泡沫,迅速消散,只留下令人心悸的废墟。

繁华,被无形的恐惧狠狠扼杀。

当陆垣北、苏百舸、章末三人,随着章丘镖局装载着沉重货物的车队,终于踏上商州地界,踏入这条曾经承载了无数财富与梦想的驿道时,眼前的景象,让即便是经历过黑水潭恶战的苏百舸,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哪里还是什么通衢大道?

驿道如同一条巨大的、枯槁的蟒蛇尸体,横亘在无边无际、枯黄萧瑟的北方原野之上。深秋的风,凛冽如刀,带着北地特有的干冷与肃杀,毫无遮拦地横扫过这片死寂的大地。它卷起路面上厚厚的、如同骨灰般的浮土,打着旋儿,呜咽着扑向道旁那些同样枯槁的衰草。衰草稀疏焦黄,低矮地匍匐着,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发出细碎而绝望的摩擦声,像是无数冤魂在低语。

路,宽阔依旧,却空旷得令人心慌。本该深深烙印在路面上的、交错纵横的崭新车辙印与密集的马蹄印,此刻全然不见踪影。只有风,这唯一的“行客”,在厚厚的浮土上肆意涂抹着凌乱、毫无意义的痕迹。车轮碾过,扬起漫天黄尘,久久不散,更添几分荒凉。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干燥呛人的气息,吸一口,喉咙便隐隐发痒。但这并非最令人不适的。更深层地,一种难以言喻的、极其细微却又无处不在的异味,顽固地钻进鼻腔——那是一种类似陈旧铁锈般的、带着淡淡甜腥的味道。它若有若无,却像冰冷的蛇,缠绕在人的感官上,无声地提醒着此地曾发生过的、或者正在发生的血腥。这气味不浓烈,却比浓烈的血腥更让人毛骨悚然,因为它暗示着一种常态化的、被风干又不断被“更新”的恐怖。

目光所及,一片破败。

道旁那些曾经鳞次栉比、生意兴隆的客栈、酒肆、茶棚,如今大多只剩下断壁残垣。焦黑的房梁歪斜地指向铅灰色的天空,残破的窗棂在风中发出“吱呀”的呻吟,如同垂死者的喘息。一些稍显完整的建筑,门板也紧紧关闭,上面挂满了蛛网和厚厚的灰尘,门楣上残存的招牌字迹模糊不清,摇摇欲坠。几面褪色破烂的幌子孤零零地挂在光秃秃的杆子上,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更显凄惶。

偶尔能看到一两处似乎还有人烟的院落,但也都门窗紧闭,院墙高筑。透过门缝或破损的窗户纸,隐约能感觉到里面窥探的、充满警惕与恐惧的目光。当车队沉重的车轮声和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时,那窥探的目光瞬间消失,仿佛被惊动的老鼠,只留下更加死寂的空洞。没有任何人出来张望,更别说热情的招呼。整个驿道,连同两侧的废墟和零星的人家,都弥漫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对任何外来声响的极度排斥与恐慌。

“这…这也太荒凉了吧?”章末骑在马上,看着眼前这如同被瘟疫席卷过的景象,忍不住低声惊呼,声音在空旷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又迅速被风吹散。他从小在繁华之地长大,入青垣宗后也多在仙山福地,何曾见过如此凋敝死寂的人间景象?这与泽州的热闹鲜活形成了地狱与天堂般的对比。

苏百舸也收起了惯常的嬉笑,眉头紧锁,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披风。他掏出那本《降妖集》和随身携带的炭笔,不是记录,而是无意识地、快速地在本子上涂抹着——扭曲的线条,枯槁的树木,空洞的窗口,试图用这种方式捕捉和宣泄心中那沉甸甸的压抑感。他喃喃自语:“‘驼铃断绝,商贾裹足’…何止是裹足,简首是绝户了…” 那首童谣在此情此景下,不再是道听途说的传闻,而是残酷现实的冰冷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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