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晚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对方彬彬有礼的态度确实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她原本就是吃软不吃硬的性格，别人硬她能更硬，别人一旦软下来，她就会陷入自我反省，自己是不是太强势了，就比如此刻。
而且之前听小阳讲，那个女孩儿妈妈过世的早，在单亲家庭长大，这样的男人跟谢蔚池那个渣男比，确实有点委屈他了。
后面两人经过一系列沟通，一致认为要在保护孩子自尊心的前提下处理好这件事，急不来。
"叮——"
时间很快到了星期一，林星晚当天刚好没她的戏份，不用开工，一大早就起来给林小阳准备早餐。
她被微波炉的提示音惊醒时，手里还攥着写满批注的剧本。灶台上焦黑的煎蛋冒着青烟，儿子林小阳正把物理竞赛奖状往书包里塞。
"妈，您这是要参加生化武器研讨会？"少年捏着鼻子扇风，"要不今天家长会我帮您雇个替身？"
"想都别想！"她抄起锅铲敲在平底锅上，"上周你虞小姨差点被主任送去精神病院。"
林小阳默默后退两步："其实我和顾念真没什么，就是兴趣爱好相近......"
"没什么你翻墙出去给人家买奶茶？没什么人家姑娘给你烤蛋糕？"林星晚举着烧焦的锅铲步步紧逼，"你妈我演了这么多年的恶毒女配，这种纯情戏码都是姐姐玩剩的！"
“妈，顾念跟我一样，她没有妈妈，只有爸爸。”林小阳退后两步，“我觉得我俩挺同病相怜的。”
手机突然响起闹铃，林星晚来不及说什么，手忙脚乱关掉时，正看到微信弹出新消息。
[舟]：临时有重要会议，助理代我出席，学校那里请您帮忙保密。
[舟]：王助理照片.jpg
[阳崽饲养员]：您这是雇了头北极熊？
照片里穿XXL码西装的壮汉正对着镜子打领带，胸肌快把衬衫扣子崩飞。
林星晚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当年谢蔚池连戏服扣子都要系到最上面那颗的强迫症，对着屏幕翻了个白眼，看来自己这看到不顺眼的人和事就会想到谢蔚池的毛病治不好了。
此刻的银河世纪大厦顶层，谢蔚池正盯着电视屏幕里的女孩发呆，女孩马尾辫上的星空发绳晃啊晃，像极了某个模糊记忆里的光点。
"顾总，该出发了。"特助捧着平板提醒。
与此同时，私立高中教务处正在上演魔幻现实大戏。
"这位家长......"班主任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您确定是顾念父亲？"
五官精致气质温婉的顾念实在无法和眼前这个粗犷的男人实在没有一处相似的地方。
王助理抹了把额头不存在的汗，假发片在空调暖风里轻轻飘动："如假包换！您看我这鼻子，跟念念多像！"说着用力吸了吸被粉底涂白的蒜头鼻。
林星晚刚进门就听见这句，差点把高跟鞋崴断。她看着壮汉西装下若隐若现的纹身，默默点开微信。
[阳崽饲养员]：您家助理以前混哪条道的？
[舟]：前散打冠军
[阳崽饲养员]：现在改行演《教父》外传？
"林女士！"班主任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您家亲戚上周说您得了疟疾，今天这是痊愈了？"
“还没呢，老师。”林星晚全副武装，宽大的口罩将脸遮得死死的。
“医生说我这个是病毒感染，会传染的，这不为了孩子，不得不拖着病体来么。”
"停！"主任随手推开紧闭的玻璃窗，冷风吹得他一激灵。他拍出两张皱巴巴的情书，"看看孩子们写的东西！"粉红色信笺上画满爱心，林小阳的字迹力透纸背：【顾念同学，你比食堂的糖醋小排还甜。】
林星晚脚下一滑，着实没想到有个这么时尚的妈在身边，他儿子怎么能土成这样。
王助理突然掏出个平板："我们老板说，青春期荷尔蒙分泌属于正常现象......"
"正常现象？"主任的嗓音陡然拔高，"上周三晚自习，监控拍到林小阳同学翻墙去给顾念买奶茶！"
"这是当代高中生的人文关怀！"林星晚撩开貂毛领子，"我们小阳这叫......叫那个暖男！"
"那昨天物理课传纸条算什么？"主任甩出张草稿纸，上面画着穿校服的Q版小人，对话框里写着：【今天体育课，要不要看我灌篮？】
王助理的假发片突然脱落，露出锃亮的光头："年轻人就该挥洒汗水！我们老板说......"
"老板说老板说，你们老板怎么不自己来说！"主任把保温杯砸在桌上，"到底你是孩子爸！还是你们老板是孩子爸！！"
林星晚正悄悄给儿子发"等死吧"表情包，突然听见窗外传来嬉闹声。二楼走廊上，顾念正把什么东西往林小阳手里塞，少年耳尖红得能滴血。
"林小阳！"主任的怒吼惊飞树梢麻雀，"把你手里的东西交出来！"
少年磨蹭着展开掌心，是块烤得焦黑的饼干。顾念细声细气狡辩："这是林同学教我做的数学题......用函数曲线算出烤饼干的时长……。"
"……"主任抢过那块焦黑的饼干，沉默半晌，"我看你这是在给同学投毒！"
教务处陷入死寂，林星晚看着儿子通红的耳垂，突然想起十七岁那年的谢蔚池。
那人也是在剧组的形体课上，用摩斯密码给她写情书，结果被导演当场擒获。
手机突然震动，[舟]发来消息：【贵公子很有创意】
[阳崽饲养员]：比不上您女儿用焦黑的饼干投喂我儿子。
[舟]：看来我们还是得赶紧介入，不然他们这样下去很容易食物中毒。
林星晚差点笑出声，没想到这人还挺幽默，急忙用咳嗽掩饰。
回程的出租车里，林星晚点开儿子朋友圈。最新动态是张模糊的侧影，配文【今天也有好好吃饭】。
放大照片角落，能看见半截粉色保温盒——正是顾念今天拎着的那个。
"妈，"林小阳突然凑过来，"您当年怎么追我爸的？"
出租车碾过减速带，颠簸了一下。林星晚看着后视镜不断后退的人和树，想起那个暴雨夜独自签下的手术同意书，轻声说："用不着追，该来的跑不掉，费尽心思追的也未必能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