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啊啊啊啊——！！！”
苏眠棠那声控诉天地不公的悲鸣还在廊道里回荡，小脚丫泄愤似的在《九劫戮仙真解》那冰冷沉重的金属封皮上又狠狠跺了两脚。
“破书！烂书！骗子书！”
“玩具？！谢无尘你个大骗子！”
“还我糖！还我糖葫芦！还我大床！哇——！”
她哭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小身子一抽一抽，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仿佛谢无尘不是给了她一本无上传承，而是抢走了她最后一颗糖豆。
谢无尘垂眸，玄甲覆霜，沉默地矗立着。
他那双冻结万古的深眸，倒映着地上那本价值足以买下几个仙界的绝世功法，再看向那个哭得毫无形象、小脸皱成一团的小不点。
冰层之下，那丝名为“心累”的涟漪无声地扩散，几乎要凝结成实质的叹息。
【滴！
目标“谢无尘”情绪波动分析：心累（强度：中等）。
关联行为：无攻击意图，无禁锢意图，无驱逐意图……
综合判定：-999（恒定）。】
心累有个屁用！他倒是给糖啊！
“俺！不！学！”
苏眠棠用尽全身力气，奶音带着破音的尖利，对着谢无尘，对着那本破书，对着整个世界发出了灵魂呐喊！
三个字，掷地有声，充满了：
“你敢逼我学我就原地爆炸”的决绝！
她吼完，哭声奇迹般地收住了。
不是不委屈，而是哭累了，也气懵了。
她小胸脯剧烈起伏，大眼睛红得像兔子，里面燃烧着愤怒和委屈的火焰，恶狠狠地瞪着地上那本碍眼的《九劫戮仙真解》。
学这个？
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大乘？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荒谬感和被深深冒犯的鄙夷在她小小的胸腔里翻腾。
老娘以前在快穿局言情组混的时候，这种东西连当擦屁股纸都嫌硬！
几万个小世界前就玩剩下的基础玩意儿！
让我学？
她眼前飞快闪过无数画面：
挥手间星河倒转，弹指间法则崩灭，张嘴就啃掉半个天道……
那些“光辉战绩”让她对眼前这本被诸天万界奉为圭臬的“无上真解”，只剩下纯粹的嫌弃。
谢无尘这个土老帽！
没见过世面！
居然把这破烂当宝？！
还当玩具给我？！
苏眠棠越想越气，小嘴撅得能挂油瓶。
不行！绝对不行！
学是不可能学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学的！
就在这时，谢无尘动了。
不是弯腰捡书。
不是训斥。
更不是如苏眠棠“期待”的那样掏出糖来哄她。
他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再次抬起了手。
苏眠棠警惕地后退半步，小拳头握紧，死死盯着他：
干嘛？
还想揪我？
还想用魔元冻我？
告诉你！
没用！
我苏眠棠宁死不学破书！
然而，谢无尘抬起的指尖，并未凝聚魔元。
他只是极其缓慢地，朝着地上那本《九劫戮仙真解》——
轻轻隔空点了一下。
动作很轻。
像拂去一粒微尘。
嗡！
一股无形的、带着玄奥道韵的魔元波动瞬间笼罩了那本厚重的秘籍。
哗啦啦——
沉重的书页无风自动，飞速翻动起来！
无数繁复古老的文字、玄奥复杂的星辰轨迹图、人体经络图……如同活了过来，从书页上剥离、升腾！在冰冷的空气中交织、重组、演化！
炼气篇！引气入体，淬炼筋骨！
筑基篇！筑大道之基，凝法力之泉！
金丹篇！聚气凝丹，神通初显！
元婴篇！破丹成婴，神游太虚！
化神篇！元神化形，感悟法则！
大乘篇！法天象地，触摸仙门！
……
从最基础的引气法门，到触摸仙道门槛的大乘奥义，所有内容被以一种最首观、最立体、最浓缩精华的方式，如同灌顶般，朝着苏眠棠小小的身体。
强行灌输而来！
这己经不是给书看了！
这是首接把知识硬塞进脑子！
还是填鸭式、高压锅式的硬塞！
霸道！不讲理！魔尊式教学！
“啊啊啊——！！！”
苏眠棠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不是痛苦，是纯粹的被恶心到了！
就像看到一碗几万年前就吃腻、还馊了的糊糊，被人捏着鼻子硬往里灌！
她小脑袋猛地一甩！
两只小手死死捂住耳朵！
大眼睛紧闭！小脸皱成一团，写满了极致的抗拒和生理性的厌恶！
“滚开！滚开！臭死了！难闻死了！俺不学！俺不学——！！！”
她的尖叫带着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排斥！
那感觉，就像一个顶级大厨被逼着去学怎么用微波炉热剩饭！
谢无尘的动作顿住了。
隔空点出的手指僵在半空。
那强行灌输的玄奥道韵洪流，被苏眠棠那声充满了“这玩意儿臭不可闻”的尖叫，硬生生地……卡住了。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冰层剧烈地波动了一下。
不是愤怒，是更深的、无法理解的……困惑。
排斥？如此强烈的排斥？
仿佛……这无上真解对她而言，是污秽之物？
他十万年的阅历，也无法解释眼前这诡异的一幕。
渡鸦的身影不知何时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不远处廊道的阴影里。面具下冰冷的眼眸，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剧烈的波动。
主上亲授……《九劫戮仙真解》……她……在嫌弃？*
这超出了他杀戮兵器的逻辑理解范围。
苏眠棠感觉到那股让她作呕的“知识灌顶”洪流停止了。
她小心翼翼地松开捂着耳朵的小手，睁开一只眼睛，警惕地瞄了瞄。
看到那僵在半空的魔元和谢无尘眼中那罕见的、近乎空白的凝滞（懵圈），她的小胆子瞬间又肥了！
哼！知道厉害了吧！老娘才不吃馊饭！
她小腰一叉，小下巴高高扬起，用她那奶声奶气却充满了“过来人”优越感的语调，对着谢无尘那张冰封的俊脸，发出了石破天惊的宣言：
“谢无尘！你省省吧！”
“这破玩意儿——”
“俺！几！万！年！前！就！学！会！啦！！！”
“噗——！”
阴影里，渡鸦似乎发出了一声疑似岔气的抽气声。
谢无尘：“…………”
他收回了僵在半空的手指。
深不见底的黑眸，如同两潭被投入了陨石的死水，冰面之下，是彻底被创碎、搅得稀巴烂的世界观。
几万年前？
就学会了？
炼气至大乘？
他看着眼前这个叉着腰、小脸上写满“你太落后了”的三岁小豆丁，再看看地上那本沾着她脚印、被他珍而重之带回来的《九劫戮仙真解》……
一股前所未有的、名为“认知颠覆”的飓风，混合着心累、荒谬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挫败感，席卷了他冰冷的魔尊之心。
他沉默了。
久久的沉默。
仿佛在重塑被“几万年前就学会了”这七个字彻底碾碎的道心。
苏眠棠得意地看着他“哑口无言”的样子（她单方面认为），小鼻子哼了一声。
她懒得再跟这个“土老帽”魔尊爹废话，背着小手，溜溜达达走到那本《九劫戮仙真解》旁边。
她伸出小脚，嫌弃地踢了踢那冰冷的金属封面。
然后。
在谢无尘和渡鸦无声的注视下。
她小屁股一沉。
“噗通”一声。
首接坐了上去。
把那本足以让诸天万界掀起腥风血雨的绝世秘籍，
当成了，
小板凳！
她还调整了一下姿势，坐得更舒服点，小短腿晃悠着，小脸上满是“这玩意儿也就这点用”的嫌弃表情。
谢无尘的目光，从她那张写满嫌弃的小脸，缓缓下移，落到被她当板凳坐着的《九劫戮仙真解》上。
玄甲覆盖下的胸膛，似乎……极其极其轻微地起伏了一下。
像是被哽住了。
【……宿主大大，您赢了。】
系统的机械音透着一股浓浓的疲惫。
几万年前……板凳……这攻略方向好像错了，但又好像……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