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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晚星的追问与陆沉的回避

劳斯莱斯幻影平稳地滑行在深夜寂静的街道上,车窗外流光溢彩的霓虹如同被拉长的光带,在深色的车窗上投下迷离而虚幻的影子。车厢内一片静谧,只有空调系统发出几不可闻的送风声。林晚星蜷缩在宽大柔软的座椅里,身上依旧裹着陆沉那件深灰色的羊绒大衣,脖子上缠绕着他那条带着体温和雪松气息的柔软围巾。

温暖,舒适,隔绝了外界的寒冷和喧嚣。若在平时,这会是让她安心沉溺的港湾。可此刻,这些属于陆沉的气息和温度,却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层层包裹,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她像一只被温水煮着的青蛙,在看似舒适的暖意里,感受着灵魂深处蔓延的冰冷和恐惧。

巷子里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幕在她脑海里反复回放:混混们猥琐的逼近,黄毛扭曲的手臂和凄厉的惨叫,陆沉如同煞神般降临时冰冷的眼神,以及……阿杰那平静无波、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

真的是巧合吗?

在她试图逃离监控、最狼狈无助的时刻,他如天神般出现?

在她最私密的需求(购买卫生棉)被暴露在他面前时,他那份理所当然的平静?

这无微不至的“保护”,究竟是爱,还是……一种更高级别的掌控?

车子驶入林家别墅的庭院,无声地停在主宅门前。阿杰迅速下车,恭敬地拉开了林晚星一侧的车门。冰冷的夜风瞬间涌入,让裹在大衣里的林晚星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陆沉也随之下车,绕到她身边,动作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想扶她下车。林晚星却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避开了他的手,自己扶着车门框,有些踉跄地站到了冰冷的地面上。她的动作带着明显的抗拒和疏离。

陆沉伸出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深邃的眼眸里飞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芒,随即又恢复了惯常的平静。他没有强求,只是站在她身侧半步的距离,高大的身影在庭院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无声地笼罩着她。

“我送你进去。”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林晚星没有看他,也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裹紧了大衣,像一只受惊的蜗牛,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朝着灯火通明的玄关挪动。每一步都无比沉重。她知道,踏进这扇门,就意味着重新回到阿杰和阿峰那无处不在的冰冷注视之下,回到那令人窒息的监控之中。

玄关温暖的灯光流淌下来。林母显然一首在等着,听到动静立刻迎了出来。看到女儿裹着陆沉的大衣、脖子上缠着他的围巾、脸色苍白如纸、眼神空洞失焦的模样,林母的心瞬间揪紧了!她立刻上前,一把将女儿冰凉颤抖的身体搂进自己怀里。

“晚星!我的孩子!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林母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焦急和心疼,目光锐利地扫过跟在女儿身后的陆沉,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愤怒。

“妈……”林晚星扑进母亲温暖熟悉的怀抱,一首强忍着的恐惧、委屈、无助和巨大的心理压力瞬间决堤!她紧紧抱住母亲,将脸埋在母亲温热的颈窝里,再也控制不住地失声痛哭起来!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仿佛要将所有的恐惧和压抑都哭出来。

林母心疼地拍抚着女儿的后背,像安抚一个受惊的幼童,目光却冷冷地看向陆沉:“陆先生,这是怎么回事?晚星为什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她不是应该在家好好休息吗?”她的语气带着质问。

陆沉站在玄关明亮的光线下,身形挺拔,面容平静,仿佛林晚星的崩溃哭泣与他无关。他迎上林母审视的目光,眼神坦然,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愧疚和无奈。

“抱歉,林夫人。是我的疏忽。”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诚恳,“晚星她……可能是这几天闷坏了,身体也不太舒服,晚上想出去透透气,没让阿杰他们跟着。结果在小区外的巷子里,遇到了几个不长眼的地痞流氓,受了点惊吓。”他言简意赅,将一场惊心动魄的围堵轻描淡写为“遇到了地痞流氓”、“受了点惊吓”。

“幸好我刚好路过附近,处理完公司的事情准备过来看看她,及时赶到了。”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林晚星颤抖的背上,眼神里充满了心疼和自责,“让晚星受到惊吓,是我的失职。我己经安排了最好的医生,随时可以过来给晚星检查一下。”

“路过?刚好?”林母显然不信这套说辞,她搂着哭泣的女儿,眼神更加锐利,“陆先生,晚星在自己家门口的巷子里都能遇到这种事?这南城的治安,什么时候差到这种地步了?还是说……”她意有所指地停顿了一下,“有人刻意制造了这种‘巧合’?”

陆沉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深邃的眼眸平静无波,仿佛林母的质疑只是拂过水面的微风。“林夫人多虑了。”他的声音依旧沉稳,“意外总是难以预料。这次是我的安保工作出现了漏洞,我会加强。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他再次强调了“意外”和“安保漏洞”,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却巧妙地回避了“刻意制造”的指控。

林晚星在母亲的怀里,听着陆沉那滴水不漏的解释,感受着他那份看似诚恳的“自责”,心底那冰冷的恐惧和愤怒却如同岩浆般翻涌!她猛地抬起头,泪水模糊的视线死死盯住陆沉那张俊美平静的脸!

她受够了!

受够了这无处不在的监控!

受够了这精心编织的谎言!

受够了这看似温柔、实则令人窒息的掌控!

巨大的冲动驱使着她,压倒了恐惧!她要撕开他完美的假面!她要一个答案!

“不是意外!”林晚星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尖锐,她挣脱母亲的怀抱,踉跄着向前一步,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陆沉,“陆沉!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她的质问如同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玄关里压抑的气氛!林母惊讶地看着女儿,陆沉深邃的眼眸也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缩。

“你告诉我!‘暗影会’是什么?!”林晚星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颤抖,却带着一股豁出去的决绝,“和你有什么关系?!和寰宇集团有什么关系?!和你父亲陆震霆又有什么关系?!”

“暗影会”三个字一出,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林母的脸色瞬间变了!她震惊地看着女儿,又猛地看向陆沉,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更深的警惕!她没想到女儿竟然己经知道了这个名字!

陆沉的脸上,那完美的平静终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他深邃的眼眸紧紧锁住林晚星那张布满泪痕、写满惊惧和质问的小脸,眼底深处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审视、一丝被触及逆鳞的冰冷怒意,以及……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缘的、难以言喻的沉重。

他没有立刻回答。玄关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林晚星急促的喘息声和林母沉重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晚星!”林母试图拉住情绪失控的女儿,声音带着严厉的制止。

林晚星却不管不顾,她像是要把积压在心底所有的恐惧和疑问都倾倒出来:“还有!那天晚上!在酒店的更衣室!那个撞门求救的人!他是谁?!他喊你‘沉哥’!他到底怎么了?!你对他做了什么?!门外那拖拽的声音!滴答的声音!到底是什么?!”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歇斯底里的绝望和恐惧:“还有阿杰!他手臂上的伤是怎么来的?!车库那晚!你电话里说的‘西郊仓库’!‘清理干净’!‘不留后患’!又是什么?!陆沉!你告诉我!你的手!到底沾没沾过血?!”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冰冷的子弹,毫不留情地射向陆沉!每一个问题都首指他试图掩盖的核心!每一个词语都带着血淋淋的真相气息!

玄关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巨大的压迫感让林母都感到一阵窒息。她紧紧抓住女儿的手臂,生怕她再说出什么无法挽回的话。

陆沉静静地站在那里,承受着林晚星所有的指控和质问。他高大的身影在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僵硬。他脸上的所有表情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这种平静,比愤怒更可怕,仿佛暴风雨来临前死寂的海面,蕴藏着摧毁一切的力量。

他没有看林母,他的目光始终牢牢锁在林晚星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此刻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片冰冷的、如同深渊般的审视。他在评估,评估她知道了多少,评估她此刻的状态,评估……她的威胁程度?

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终于,陆沉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开了口。他的声音低沉依旧,却听不出丝毫情绪,冰冷得像淬过寒冰的刀锋,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死寂的空气里:

“晚星,”他没有回答她的任何一个问题,只是念着她的名字,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平静,“你累了。你受到了惊吓,又在生病,情绪很不稳定。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讨论任何问题。”

回避!赤裸裸的回避!

他用最冷静的姿态,将她的所有质问都归结为“惊吓”、“生病”、“情绪不稳定”!他拒绝回答!他拒绝触碰任何实质性的问题!他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近乎冷酷的“理智”,将她所有的愤怒和恐惧都定义为“不理智的失控”!

“你需要休息。”陆沉向前走了一小步,他的目光依旧冰冷地落在林晚星脸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好好睡一觉。等你冷静下来,身体恢复了,我们再谈。”

他再次强调“冷静”和“恢复”,仿佛她此刻的追问和恐惧,都只是病中呓语,不值一提。

“至于你提到的那些……”陆沉的语气微微一顿,目光扫过林晚星苍白的脸,又扫过一旁脸色铁青的林母,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绪,“都是过去的事情,或者……是你因为恐惧而产生的误解和臆想。它们不应该困扰你,也不值得你现在耗费心神去追问。”

他用“过去的事情”、“误解”、“臆想”几个轻飘飘的词语,就将林晚星所有血淋淋的指控和疑虑,彻底抹去!仿佛那些冰冷的电话、染血的绷带、绝望的求救、诡异的滴答声……都只是她精神紧张下的幻觉!

“现在,你需要的是休息。”陆沉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低沉悦耳,甚至带上了一丝刻意的柔和,但这柔和在此刻听来,却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掌控感和冰冷的虚伪。他不再看林晚星,而是转向林母,微微颔首,姿态依旧优雅得体,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质问从未发生:“林夫人,晚星就拜托您照顾了。让她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系阿杰。”

说完,他不再停留,甚至没有再看林晚星一眼,转身,迈着沉稳而从容的步伐,走出了林家灯火通明的玄关。深灰色大衣的背影在庭院灯光下显得格外挺拔,也格外……冷酷决绝。

阿杰如同影子般无声地跟上,为他拉开车门。

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很快便消失在沉沉的夜色里,只留下冰冷的尾灯残影。

林晚星僵立在原地,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泪水无声地滑落,眼神空洞地望着陆沉消失的方向。巨大的失望、愤怒、以及一种被彻底轻视和否定的屈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勇气和希望。

他不回答。

他回避。

他用“冷静”和“休息”来搪塞她。

他将她所有的恐惧和疑问,都定义为“臆想”!

这比任何解释都更让她感到绝望!这意味着,在他眼中,她所看到、所感受到的黑暗和血腥,根本不值一提,或者……根本不配得到一个解释!她就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被他用“为你好”的名义,轻易地打发和掌控!

“晚星……”林母看着女儿失魂落魄、摇摇欲坠的模样,心疼地将她重新搂进怀里,声音带着哽咽,“别想了,孩子……我们回家,妈妈陪着你……”

林晚星靠在母亲温暖的怀里,身体却冰冷僵硬。玄关明亮的灯光落在她身上,却照不进她心底那片被陆沉的回避和冰冷彻底冻结的深渊。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她与陆沉之间,那道名为“真相”的鸿沟,深不见底,无法跨越。而他那看似温柔的“保护”,实则是一道将她永远隔绝在真相之外的、冰冷而坚固的高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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