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临的意识在血红与黑暗中沉浮。恍惚间，他听到宁微雨焦急的呼唤，感受到七公粗糙的手掌拍打他的脸颊，但这些感觉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他的脉搏太快了！"宁微雨的声音时远时近。
"不是普通的血脉觉醒..."七公的语调前所未有的凝重，"混沌之种在回应血月的召唤。"
程临想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皮重若千钧。他的体内仿佛有两股力量在交战——一股灼热如岩浆，一股冰冷如深渊。皮肤下的血管凸起，形成诡异的黑色纹路，在体表蔓延。
"按住他！"七公喝道，"我要用封魔针！"
剧痛从胸口炸开，程临猛地弓起身子，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咆哮。他的眼睛终于睁开，但看到的不是正常的世界——空气中漂浮着无数红色微粒，每个人的头顶都盘旋着不同颜色的光晕，远处建筑物的轮廓扭曲蠕动，如同活物。
最可怕的是宁微雨——她周身缠绕着丝丝黑气，心脏位置有一团刺目的金光，但金光正被黑气一点点蚕食。
"微雨...你体内..."程临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宁微雨抓住他的手："别说话，保存体力！"
七公将三根银针刺入程临头顶大穴，每一针都带着灼热的灵力。程临再次惨叫，身体剧烈抽搐。街上的红雾仿佛受到吸引，开始向他的口鼻汇聚。
"不好！他在吸收混沌之息！"七公迅速结印，一道金光屏障笼罩住程临，"丫头，用清心咒！"
宁微雨双手按在程临胸口，开始诵念咒语。青光从她掌心流入程临体内，与黑气激烈交锋。程临感到五脏六腑都被撕扯，一口黑血喷涌而出！
黑血落地竟如活物般蠕动，形成一个个微型的人形，发出刺耳的尖笑。七公迅速撒出一把朱砂，将黑血人形焚烧殆尽。
程临的视线逐渐清晰，体表的黑纹也慢慢消退。他虚弱地撑起身子："我...刚才怎么了？"
"混沌之种在觉醒。"七公收起银针，"比你父亲当年还要强烈。"
宁微雨扶程临坐起，递给他一杯符水："喝下去，能稳定灵力。"
程临接过杯子，注意到宁微雨手腕上有一圈淤青——是他失控时造成的。内疚如潮水般涌来："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宁微雨勉强笑了笑，但脸色苍白得可怕。程临这才发现，她右手的指甲全部断裂，指尖还在渗血——显然刚才的清心咒消耗巨大。
七公走到窗边，望着外面越来越浓的红雾："第西衰全面爆发了。我们必须在天黑前找到安全的地方。这里很快会变得不适合凡人居住。"
"去哪里？"程临尝试站起来，双腿仍在发抖。
"青云观。"七公斩钉截铁，"道观建在灵脉上，有祖师爷的阵法保护。"
三人简单收拾了必需品。临走前，宁微雨突然想起什么，跑回内室取出了那面铜镜。
"还带着这个？"程临不解。
宁微雨将铜镜小心包好："它可能是关键。"
街道上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红雾中，行人行为怪异：有人对着空气尖叫，有人跪地痛哭，还有人面带诡异的微笑翩翩起舞。更可怕的是，这些人的影子全都脱离了身体，在红雾中扭曲变形。
一辆警车歪斜地停在路边，里面的警察正对着对讲机大吼："所有单位注意！市中心出现大规模暴力事件！重复...什么？没有事件？那我眼前这些..."
程临想上前帮忙，被七公一把拉住："没用的。他看到的只有自己能理解的解释——对警察来说就是'暴力事件'。"
果然，那警察突然瞪大眼睛："天啊！嫌疑人手持...手持..."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一个血红的影子正从背后掐住他的脖子。
"走！"七公推着两人快速离开。
前往青云观的路上，异常现象越来越严重。建筑物外墙渗出鲜血，路边的树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又复苏，天空中的太阳不时变成诡异的绿色。
最令人不安的是，程临感到体内的混沌之种对这些变化产生了共鸣，每一次异常出现，他都能感到一股诡异的愉悦感。
"它在享受这一切..."程临喃喃自语。
宁微雨担忧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程临摇摇头，没有回答。他不敢告诉她自己与混沌之种产生的这种可怕联系。
青云山脚，一群穿白袍的人拦住了去路。为首的正是墨星，他额头的星纹比上次见面时更加明亮。
"此路不通，七公。"墨星的声音如金属摩擦，"混沌潮汐己经开始，观星人必须确保历史按既定轨迹发展。"
七公冷笑："少装神弄鬼！你们不过是一群不敢下注的旁观者！"
星璇从墨星身后走出："程临，最后一次机会。接受星印，你至少能保住自己的意识。"
程临看向那枚悬浮的星形徽章，内心竟有一丝动摇。如果接受它能控制混沌之种...
"别上当！"宁微雨抓住他的手臂，"那是意识枷锁！戴上后你会成为他们的观察对象，失去自由意志！"
墨星叹息："固执的孩子。"他抬手一挥，山路上突然出现无数星光构成的屏障，"你们过不去的。月升之前，谁也不能干扰仪式。"
七公突然大笑："老东西，你忘了青云观是谁的地盘了？"他从怀中掏出一枚古朴的令牌，往地上一砸！
地面剧烈震动，一条裂缝从令牌处向山上延伸。裂缝中金光大盛，将星光屏障撕开一道口子。
"走！"七公推着程临和宁微雨冲向裂缝。
观星人想要阻拦，却被裂缝中涌出的金光逼退。三人跌跌撞撞地穿过屏障，向山上狂奔。身后传来墨星愤怒的吼叫："你们改变不了注定的事！"
到达青云观时，天色己近黄昏。道观被一层淡淡的金光笼罩，里面的道士们正忙着加固阵法。见七公到来，一位年长的道士急忙迎上前：
"师叔！护山大阵己经启动，但撑不了多久！"
七公点头："所有人撤到后殿去。今晚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
道士们迅速退去，道观顿时安静下来。七公带着程临和宁微雨来到主殿，指着三清像前的蒲团："坐下，我们还有几个小时准备。"
宁微雨取出铜镜，犹豫了一下："七公，我有个想法..."
七公瞥了眼铜镜："想用照魂镜进入小子的意识空间？太危险了！"
"什么？"程临震惊地看向宁微雨，"你要做什么？"
宁微雨咬了咬下唇："铜镜能显示灵魂本质。如果我能进入你的意识空间，或许能找到控制混沌之种的方法。"
"不行！"程临坚决反对，"太危险了！"
"没时间争论了。"七公突然说，"月亮己经开始升起。"
程临转头看向窗外——一轮血红的圆月正从山后缓缓升起，月光所到之处，红雾沸腾如活物！
几乎同时，他体内的混沌之种再次躁动，黑纹重新在皮肤上蔓延。这次更加剧烈，程临能感觉到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某种古老而邪恶的意识正在苏醒。
"快决定！"七公喝道，"要么让她试试，要么我现在就封了你的五感，让你变成植物人！"
程临看向宁微雨，在她眼中看到了决然。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宁微雨将铜镜放在两人之间，割破手指，在镜面上画了一个复杂符咒。镜面开始波动，如同水面。
"看着我，"她轻声说，"不要抵抗我的意识。"
程临凝视着她的眼睛，感到一股温暖的力量流入脑海。铜镜的光芒越来越盛，最终将两人完全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