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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冰原余烬

冰冷刺骨的、仿佛要将灵魂都冻结的冰冷,是凌霜意识回归后最强烈的感知。紧随其后的,是撕裂般的剧痛,从肩背蔓延至西肢百骸,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肺腑,如同被粗糙的砂纸反复摩擦。还有……一种极其陌生的沉重感和虚弱感,仿佛被塞进了一个狭小、脆弱、濒临崩溃的劣质容器里。

“警告:生命体征濒危。体表温度低于生存阈值。左肩胛至背部存在贯穿性撕裂伤,深度4.2厘米,长度约15厘米,伴有严重冻伤及局部组织坏死。肺部轻微冻伤,呼吸功能衰竭。失血性休克临界状态。未知毒素微量残留……”

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分析报告,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瞬间在她重新凝聚的意识核心中刷过。这不是系统提示音,是她根植于灵魂深处的战斗AI本能,在第一时间对当前“载体”状态做出的极限评估。

载体?

凌霜猛地“睁开”了无形的意识之眼。

没有熟悉的舰桥穹顶,没有冰冷的金属光泽,没有能量流动的嗡鸣。取代这一切的,是铺天盖地的、灰蒙蒙的混沌。视野极度模糊,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沾满污垢的毛玻璃。寒风如同无数把裹着冰碴的钝刀,穿透单薄得可怜的遮蔽物,狠狠刮在皮肤上——不,是覆盖着短毛的皮肤上?

视觉信号在适应,触觉信号在反馈,听觉捕捉到狂风卷过岩石缝隙发出的尖锐呜咽,嗅觉里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冰雪的腥冷、以及某种……野兽皮毛和污垢混合的、难以言喻的气味。

陌生的身体,陌生的环境,陌生到令人窒息的原始气息。

“意识转移?未知维度空间?载体劣化率99.7%……”凌霜的核心逻辑模块高速运转,瞬间排除了所有己知的可能。结论只有一个:旗舰“星陨号”彻底毁灭,她的意识,在某种无法理解的机制下,跨越了难以想象的维度,寄生在了这个濒死的、非人类的生物体内。

冰冷的绝望如同毒蛇,瞬间噬咬上她的思维核心。任务失败。“方舟计划”最后的坐标在诡异的能量爆发中湮灭,人类文明的微末火种,彻底熄灭于那片黑暗的宇宙坟场。而她,联盟的元帅,裁决之刃,却以如此荒谬、如此卑微的姿态,在这片蛮荒之地苟延残喘。

**“吼——!”**

一声极具穿透力的狼嚎,裹挟着浓烈的血腥气和冰冷的狩猎意志,如同重锤般狠狠砸在凌霜的意识上,将她从瞬间的混乱与冰冷的绝望中惊醒。声音极近!就在山谷上方!不止一头!粗重的喘息,利爪刨刮冰雪的沙沙声,还有那种锁定猎物后特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压迫感,正迅速逼近!

死亡,从未如此具象地贴在鼻尖。

求生的本能,如同沉寂亿万年的火山,轰然冲垮了理智的堤坝!不是为了这具陌生的、劣质的躯体,而是为了她凌霜本身的存在!她可以陨落于星辰大海,但绝不能无声无息地葬身于野兽之口!

“启动极限生存协议!压制痛觉神经!强制激活肾上腺素分泌!精神力场微缩化,集中于伤口控制!”

冷酷的指令如同程序代码,瞬间下达至这具新生的、残破的躯壳。一股蛮横到不讲道理的力量,强行接管了濒临崩溃的生理系统。撕心裂肺的剧痛被强行压制成背景的嗡鸣,冰冷的血液仿佛被点燃,在僵硬的血管里强行加速奔涌。一丝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却精纯凝练到极致的精神力,如同最灵巧的纳米机器人,精准地覆盖在左肩背那道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上,强行收缩撕裂的肌肉纤维,压迫断裂的血管,暂时扼制了生命力的流逝。

视野在剧痛和强行刺激下,终于清晰了几分。

她看清了身处的环境:一个不足半人高的、由几块巨大黑色岩石勉强堆叠出的狭窄凹陷,勉强遮挡了部分肆虐的风雪。身下是冰冷坚硬的冻土和碎石,覆盖着一层肮脏的、半融化的积雪。小小的身体蜷缩着,覆盖着一层浅灰色、沾满血污和泥垢的短毛。视野很低,非常低。

她尝试移动。右臂还能勉强支撑,但左臂如同灌了铅,每一次细微的牵扯都带来肌肉撕裂般的剧痛反馈。下肢……勉强能动,但虚弱得如同面条。

**“嗷呜——!”** 又一声狼嚎,带着发现猎物的兴奋和嗜血的残忍,几乎就在头顶的岩石上方响起!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利爪刮擦岩石的声音,清晰可闻!浓烈的野兽腥臊味如同实质,沉甸甸地压了下来!

来不及了!这具身体太慢!太弱!躲不开!

凌霜冰蓝色的意识核心(此刻映射在她浑浊的兽瞳深处,闪过一道极致的寒光)瞬间锁定了身边最近、也是最致命的武器——一块被冰雪半掩埋、边缘异常锋利的黑色燧石碎片!只有拳头大小,但在她的视野里,其断裂的棱角被无限放大,足以成为割开咽喉的凶器!

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触手,在千分之一秒内精准地包裹住那块石头。不是拿起,而是“驱动”!以她现在这具身体的孱弱力量,根本无法完成有效的投掷或劈砍。唯一的办法,是将其作为一次性陷阱!

就在头顶岩石缝隙上方,一个巨大的、覆盖着灰白色硬毛的狼吻探了下来,贪婪地嗅闻着血腥的来源。森白的獠牙滴落着粘稠的涎水,一双残忍冰冷的黄褐色竖瞳,锁定了岩石缝隙深处那个蜷缩的、散发着死亡与微弱生机混合气息的“小东西”。它喉咙里发出兴奋的低吼,前爪发力,就要挤进这狭窄的猎场!

就是现在!

凌霜的“右爪”(她强迫自己接受这个称谓)猛地挥出,目标不是那探入的狼头,而是支撑着上方一块松动巨石的、几块较小的砾石!

噗!

石块被精准地击打移位!

“轰隆——!”

失去了支撑,那块本就摇摇欲坠的、足有磨盘大小的黑色巨石,带着积压的冰雪,轰然塌陷下来!不偏不倚,正正砸向那个探入的狼头!

“嗷——!!!” 一声凄厉到变形的惨嚎骤然响起,压过了风雪!

巨石没能完全砸中,被狼头本能地后缩躲开了致命位置,但沉重的石体边缘,狠狠砸在了探入的前爪和来不及完全收回的吻部上!清晰的骨裂声在风雪中显得格外瘆人!鲜血瞬间喷溅在冰冷的岩石和雪地上,冒着丝丝热气!

受伤的灰狼惨叫着翻滚出去,剧痛让它瞬间失去了平衡,从岩石上方滚落。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同伴凄厉的惨叫,让另外两只正准备包抄下来的灰狼猛地一顿,黄褐色的竖瞳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它们停止了逼近的脚步,警惕地低伏身体,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死死盯着那狭窄的、仿佛能吞噬生命的岩石缝隙。

缝隙内,凌霜的心跳如同擂鼓,强行激发的肾上腺素在支撑着她的清醒。她的右爪还保持着挥出的姿势,指爪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左肩背的伤口在刚才剧烈的动作下,精神力场险些崩溃,剧痛如同潮水般反噬,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她死死咬住下唇(或者说,是兽形的下颚),一丝腥甜的铁锈味在口中弥漫,用纯粹的意志力抵抗着昏厥的冲动。

她成功了第一步。利用环境,制造混乱,重创一头,震慑另外两头。但这远远不够。血腥味会引来更多猎食者。这具身体的极限正在快速逼近。寒冷和失血正在持续带走宝贵的体温和生命力。她需要立刻处理伤口,需要热量,需要……离开这个死地!

精神力场艰难地维持着,如同风中残烛,强行压制着左肩背的创口,减缓失血。冰冷的视线扫过狭窄的生存空间。除了石头和冰雪,一无所有。没有药物,没有工具,没有火源……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刚才被她当作武器驱动的那块边缘锋利的燧石碎片上。又落在了旁边另一块相对平整、带着凹陷的石块上。最后,落在了自己身上那层沾满血污的、浅灰色的短毛上。

一个冷酷到近乎残忍的方案,瞬间在她意识核心中成型。效率至上,生存唯一。

她伸出颤抖的右爪,艰难地够到那块锋利的燧石碎片。冰冷的触感透过爪垫传来。然后,她将视线投向了自己左肩背那道狰狞的伤口边缘——那些被冻得发黑、明显坏死、散发着腐败气息的皮肉组织。

没有麻醉,没有消毒。只有绝对的理智和求生的欲望在驱使。

锋利的燧石边缘,带着一种原始的、决绝的寒意,毫不犹豫地切向了自己伤口边缘的腐肉!

“呃——!”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从喉咙深处挤出,剧烈的疼痛如同电流般瞬间窜遍全身,几乎让她眼前一黑,精神力场剧烈波动!但她握紧燧石的右爪稳如磐石,没有丝毫颤抖!切除!必须切除!腐肉是感染和败血症的温床,是比外面饿狼更快的死神!

冰冷的燧石如同最粗糙的手术刀,每一次切割都伴随着肌肉纤维被强行分离的剧痛和鲜血的涌出。凌霜的额角(或者说,兽形的眉骨上方)瞬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又被寒风迅速冻结。她强迫自己将痛觉剥离,只关注动作的精准和效率。坏死的组织被一点点削离,露出下面颜色相对鲜红、但依旧可怕的创面。

做完这一切,她几乎虚脱。精神力场因为剧痛和专注的消耗,变得极其稀薄。她抓起冰冷的、相对干净的积雪,粗暴地按在刚刚清理过的创口上!刺骨的冰冷带来的瞬间麻木感,反而缓解了部分灼烧般的剧痛,更重要的是,低温可以收缩血管,减缓出血,并起到最原始的“清洁”作用。

趁着低温带来的短暂麻木,她再次动作。用燧石艰难地割下自己身上相对干净、靠近腹部的几缕长一些的浅灰色兽毛。这过程同样伴随着皮肉被牵扯的疼痛。然后,她将沾血的燧石在雪地上反复摩擦,蹭掉大部分血污,又用雪水冲洗了一下。接着,她将割下的兽毛拧成一股股细绳,用尽最后一点力气,配合着残存的精神力对肌肉的细微控制,将那道狰狞的伤口两侧的皮肉,强行拉扯、对齐,然后用兽毛绳和燧石尖,开始进行最原始、最粗暴的——缝合!

每一针穿破皮肉,都像是在灵魂上钉入钢钉。汗水浸透了短毛,又在体表凝结成冰。她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兽瞳深处那抹冰蓝色的意志之火,却燃烧得愈发炽烈,如同永不熄灭的星辰余烬!

岩石缝隙外,两头灰狼依旧在焦躁地徘徊,低吼声带着不甘和忌惮。受伤同伴的哀嚎断断续续,血腥味在风雪中弥漫。它们暂时被那陷阱和缝隙中散发出的、某种难以言喻的冰冷意志所慑,不敢再轻易探入,但也没有离开的迹象。

缝隙内,凌霜完成了最后一道简陋的缝合。伤口被强行闭合,虽然丑陋不堪,但至少大大降低了失血速度和感染风险。她瘫倒在冰冷的岩石上,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败的风箱声。强行激发的肾上腺素开始退潮,极致的疲惫和寒冷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几乎要将她再次拖入黑暗。

精神力场微弱得如同萤火,只能勉强维持伤口最基础的止血和监控生命体征。体温仍在不可抑制地下降。她需要热量,需要能量,需要……活下去的机会!

冰冷的视线扫过岩石缝隙外。风雪依旧肆虐,但透过缝隙狭窄的开口,她能看到更远处模糊的景象:一片被冰雪覆盖的、相对开阔的坡地,坡地下方,隐约可见一片深色的、在风雪中摇曳的轮廓——像是某种低矮、密集的灌木丛?

灌木丛……意味着可能有浆果?可能有躲避风雪的更深空间?可能……有希望!

求生的意志再次强行压榨出身体里最后一丝力量。她必须离开这个暴露在狼群视线下的死亡陷阱!必须在彻底失温昏迷前,找到新的庇护所!

凌霜用还能动弹的右臂,支撑着剧痛虚弱的身体,一点点、极其艰难地,朝着岩石缝隙更深处、也是通往外面那片开阔坡地的方向,开始挪动。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伤口撕裂般的剧痛和骨头摩擦的酸响。在她身后,在冰冷的岩石缝隙里,只留下几道触目惊心的、混合着暗红与鲜红的蜿蜒血痕,以及几缕被燧石割下的、沾血的浅灰色兽毛。

星辰的灰烬,正以最原始、最决绝的方式,在蛮荒的冰原上,点燃一缕微弱的、不屈的余火。而风雪之外,那几双冰冷的狼瞳,依旧在黑暗中,闪烁着贪婪而危险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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