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可没过几天,王府的管家就来通报,说顾玄清跪在府门外,求见王妃一面。
我站在二楼的窗边,远远地看着。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麻衣,头发散乱,胡子拉碴,形容枯槁。
哪里还有半分昔日镇北将军的风采?
他直挺挺地跪在青石板上,任由路人指指点点。
“让他跪着。”我放下窗帘,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他就那么从清晨跪到了黄昏。
晚膳时,管家又来通报,说顾玄清快撑不住了。
我放下筷子,终究还是走了出去。
马车停在府门前,我没有下车,只是让车夫掀开了帘子。
他看到我,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扑过来,却被王府的侍卫拦住。
“见微!”他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声音沙哑地喊我,“你终于肯见我了!”
我冷眼看着他,不发一言。
“见微,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重重地磕头,额头撞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们青梅竹马十几年,你忘了我们一起在桃花树下许的愿吗?你忘了你落水时,我有多着急吗?”
他声泪俱下,试图用过去的情分打动我。
可笑。
他忘了,我落水高烧时,他正陪在苏怜儿身边寸步不离。
“见微,怜儿骗了我,她是个毒妇!我瞎了眼,错把鱼目当珍珠,把你这颗真心弃如敝履!”
他狠狠地扇着自己的耳光,“我该死!你杀了我吧!只要你能解气!”
周围的百姓越聚越多,对着我们指指点点。
我看着他这副丑态,心中只有厌恶。
就在我准备让车夫离开时,一个念头突然闪过。
我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玄清哥哥……”
他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你……你还愿意这么叫我?”
我别过脸,装作不忍再看的样子,声音轻得像叹息:
“王爷……他很疼我。我去求他,或许……或许能给你一条生路。”
“真的吗?!”顾玄清激动得浑身发抖,“见微,你……你真的还念着旧情?”
我没有回答,只吩咐车夫:“回府。”
马车缓缓驶入王府,将他的狂喜和百姓的议论都隔绝在外。
当晚,我去了萧烬的书房。
他正对着一盏孤灯咳嗽,身影显得格外萧索。
“王爷。”我走上前,为他披上一件披风。
他抬起头,浑浊的眼中带着一丝暖意:“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我垂下眼眸,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今日,顾玄清来找我了。”
萧烬的动作一顿,随即了然地叹了口气:“本王听说了。你……心软了?”
我没有否认,只是红了眼眶:“王爷,我们毕竟从小一起长大……看他如今的样子,我心里……我心里难受。”
我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王爷,我知道我不该求情,可我……我真的不忍心。”
萧烬沉默了许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答应。
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满是疲惫和无奈:“罢了,妇人之仁。既然你开口了,本王就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只要你开心,本王做什么都行。”他伸出枯瘦的手,轻轻擦去我的眼泪,眼神里满是纵容和宠溺。
我扑进他怀里,哽咽着说:“王爷,您真好。”
萧烬轻抚着我的背,在旁人看来,我俩的举动无比亲昵、无比自然……
很快,摄政王法外开恩,允准顾玄清戴罪立功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一时间,流言四起。
所有人都说,摄政王妃苏见微旧情难忘,吹了枕边风,才让那年迈的王爷松了口。
宁王府。
一个黑影跪在地上,向主位上的男人汇报。
“主子,看来那苏见微在老东西心里的分量不轻。我们的计划,或许可以改一改。”
宁王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
“一个被情爱冲昏头脑的女人,和一个被女色迷惑的老东西。”
“秋猎,就是他们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