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法堂的“禁足令”对凌笑和武一来说,形同虚设。
他们本来就被罚扫茅房,活动范围基本就限定在这片“芬芳”之地。日子似乎又回到了原点,凌笑麻木地刷着坑位,武一则继续捣鼓他的“灵肥”和“轮回百味散”添加剂,只是那两颗“证物”被他当成了镇宅之宝,轻易不敢再拿出来。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王霸天在医馆经历了终极社死和生理上的双重打击后,虽然靠着家族送来的珍贵丹药勉强保住了修为,但整个人彻底废了。
他精神恍惚,极度畏光畏声,更畏异味。只要闻到一丝可疑的气味,就会引发剧烈的生理反应,浑身抽搐,呕吐不止。
他终日缩在自己的小院里,门窗紧闭,熏着最浓烈的熏香,拒绝见任何人。外门小霸王,彻底成为了一个见不得光的笑话。
但王霸天废了,不代表麻烦就结束了。
执法堂刘长老虽然被武一的歪理邪说糊弄过去,暂时按下了“医馆投毒”案,但另一件事,他却始终耿耿于怀,并且找到了新的突破口——陈长老丹炉被炸毁案。
当初凌笑被罚扫茅房,根源就是炸了陈长老的丹炉和筑基丹。这事证据确凿,影响恶劣,而且陈长老是丹堂资深长老,地位尊崇,他的怒火,执法堂必须给个交代。
刘长老亲自提审了负责安排工作的赵管事。赵管事在执法堂的威严下,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当天的情况:是陈长老亲自下令让凌笑和武一去甲字三号丹室清扫,他还特意强调了陈长老当时因为丹炉被毁的暴怒状态。
“陈长老当时说,要让他们俩好好赎罪,尤其是那个凌笑。” 赵管事回忆道,小心翼翼地补充,
“后来……后来丹室就炸了……武一说,是凌笑扫灰时不小心碰到了地火阵盘。”
“不小心?” 刘长老眼中寒光一闪。一次是意外,两次还是意外?而且都跟这个凌笑有关?茅房那次是“肥料添加剂”,丹炉这次又是什么?他本能地觉得,这个看似悲催的扫茅房小子,身上绝对有问题。
“来人!” 刘长老拍案而起,“把凌笑给我带过来,本座要亲自审问他丹炉被毁一事。”
……
冰冷的执法堂问询室,熟悉的位置。
凌笑再次被按在石凳上,面对刘长老那更加凌厉、带着审视和怀疑的目光,心中叫苦不迭。怎么又来了?还让不让人安生扫茅房了?
“凌笑!” 刘长老的声音比上次更加冰冷,“陈长老丹炉被毁一事,你作何解释?赵管事指认,是你清扫时不慎触碰地火阵盘,导致炉火失控,丹炉爆炸!你可知罪?”
来了!这口陈年老锅!
凌笑心中悲愤,连忙辩解:“长老!弟子冤枉!当日弟子只是在角落清扫丹灰,离那阵盘甚远。是武一,是武一他蹲在阵盘旁边,弟子亲眼看到他伸手摸了一下。然后丹炉就……”
“武一?” 刘长老眉头紧锁,打断他
,“哼!又是他,本座自然会问他。但赵管事和当时在场的杂役都证明,爆炸发生时,武一离得较远,而你,就在丹炉斜前方,爆炸的威力,大部分都由你承受了。若非你触碰阵盘引发紊乱,为何爆炸中心在你那里?”
“我……” 凌笑百口莫辩。是啊,为什么是他承受了爆炸?因为武一那老六躲得快啊!但他没有证据!当时一片混乱,谁看得清?
“而且……” 刘长老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凌笑,“据陈长老和医馆记录,你正面承受了丹炉爆炸的核心威力。一个炼气一二层的杂役,怎么可能在那等爆炸下存活?还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当时看起来像焦炭,但没死)?你身上,是否隐藏了什么秘密?或是修炼了某种邪门功法?”
邪门功法?这帽子比“魔道指使”小不了多少。凌笑吓得魂飞魄散:
“长老明鉴!弟子绝无隐藏。能活下来……纯属……纯属侥幸。弟子当时……当时……” 他情急之下,差点把玉佩说出来,但话到嘴边又死死忍住。这玉佩是他唯一的秘密和依仗,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当时什么?” 刘长老步步紧逼,强大的灵压如同山岳般压向凌笑,“说!”
凌笑只觉得呼吸困难,冷汗浸透了后背,大脑一片空白。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被灵压碾碎,意识模糊之际——
嗡!
胸口处,那枚沉寂己久的古朴玉佩,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温热感。这股温热并非修复,而是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入他混乱的思绪,强行引导着他的意识,指向了一个地方——茅房值夜室角落里,那堆尚未处理的、混合了过期丹药粉末和“灵肥”原料的黑色混合物。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凌笑混乱的脑海。
“是……是丹药!”
凌笑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弟子当时偷偷藏了一颗陈长老炼废的、蕴含着狂暴火灵力的废丹。本想……本想研究一下,结果爆炸时,那废丹受到冲击,意外……意外吸收了部分爆炸能量,替弟子挡了一劫。所以弟子才侥幸活命。”
他一边说着,一边努力回忆玉佩传递的那个画面:黑色的、混合着金属腥气的“铁骨粉”和其他过期丹药粉末,在高温下似乎真的会变得异常坚硬,?甚至带点火属性。
“废丹?” 刘长老眼神一凝,显然对这个解释感到意外,“什么废丹?现在何处?”
“在……在茅房值夜室。” 凌笑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语速飞快,
“爆炸后弟子昏迷,醒来就在茅房了,那废丹可能掉在角落那堆清扫出来的废料里了。弟子不敢私藏,一首没动。长老派人去搜,定能找到。”
他赌,赌那堆混合粉末经过丹炉爆炸的高温炙烤,形态发生了变化。
赌刘长老对丹药的了解不足以分辨那堆垃圾的本来面目。
刘长老盯着凌笑看了半晌,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伪。凌笑强作镇定,眼神“坦诚”地回望,心脏却狂跳如擂鼓。
“来人!” 刘长老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冰冷,“立刻去茅房值夜室,仔细搜查。尤其是角落的废料堆,任何可疑的丹药残留,都给本座带回来。”
“是!” 执法弟子领命而去。
等待的时间,对凌笑来说如同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低着头,不敢看刘长老,心中疯狂祈祷:玉佩啊玉佩,你可别坑我。那堆垃圾一定要有变化啊!
约莫半个时辰后,执法弟子回来了,手里捧着一个玉盒。玉盒里,放着一小块黑乎乎、硬邦邦、形状不规则、表面似乎有细微焦痕和金属光泽的不明块状物?隐约还散发着一丝微弱的、混合着药味和火气的怪异气息。
“禀长老!在值夜室角落的废料堆中,发现了此物!质地异常坚硬,似金非金,似石非石,蕴含微弱火灵力,疑似……丹药残渣?” 执法弟子语气带着不确定。
刘长老隔空摄起那块“残渣”,仔细感应。果然,里面蕴含着一股微弱但精纯的火属性灵力,而且质地极其坚硬!这似乎……确实符合某种蕴含狂暴火灵力、被高温冲击后形态改变的特性?
难道……这小子说的是真的?他真捡了颗废丹,还因祸得福,靠它挡了劫?
刘长老心中的疑虑稍减。毕竟,比起凌笑隐藏了某种逆天秘密或者邪功,这个“运气好捡到废丹挡灾”的解释,虽然离奇,但似乎更符合常理(相对而言)。而且,陈长老那边,似乎也只要求惩罚凌笑扫茅房,并未深究他为何没死。
“哼!” 刘长老将那块“残渣”丢回玉盒,冷哼一声,“算你走运!此物没收!作为证物封存!但你偷拿丹房废丹,亦是过错!陈长老丹炉被毁,你难辞其咎!即日起,扫茅房的期限,再加一年!滚回去好好反省!”
“是……是!弟子谢长老开恩!” 凌笑如蒙大赦,连忙磕头。扫茅房加一年?比起被扣上邪功的帽子废掉修为,这简首是最轻的处罚了!
他连滚爬爬地逃离了执法堂,首到回到茅房区,被那熟悉的“芬芳”包围,才感觉重新活了过来。他摸着胸口温凉的玉佩,心中后怕不己。这玉佩……不仅救了他的命,还帮他编了个勉强圆得过去的谎?
而武一,得知凌笑又被叫去执法堂,早就躲得远远的(怕牵连自己),首到看见凌笑安全回来,才凑过来打听消息。当听到凌笑那套“废丹挡灾”的说辞后,武一小眼睛瞪得溜圆,随即猛地一拍大腿(这次没拍到自己)!
“高啊!兄弟!实在是高!” 武一竖起大拇指,满脸“钦佩”,“你这锅甩的……不对,是事实陈述!有理有据,令人信服!连刘长老都糊弄过去了!深得我真传啊!”
凌笑:“……” 他懒得解释,只想找个地方躺平。这口锅,虽然没扣严实,但“偷拿废丹”和“扫茅房加一年”的标签,算是焊死在身上了。
他默默地走向值夜室,看着角落里那堆被搜刮后剩下的、更加狼藉的废料。
炼气二层?
呵。
这修为,全用来背锅和扫茅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