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一些神魂层面的创伤或隐患,似乎也说得通。
她回想起前几日,庞烬生将那地脉金莲石粗暴地砸在流光玉兰树旁时,也曾有那么一个极其短暂的瞬间,眼神似乎飘忽了一下,带着一丝她当时未曾深究的茫然。
还有更早之前,他在沉睡中偶尔会无意识地蹙紧眉头,口中会溢出几个模糊不清、带着厌烦意味的音节,像是“太吵…”或者“…无用…”之类,与他清醒时对洞天内都兴致勃勃的态度截然不同。
这些细微的、一闪而过的异常,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微小石子,激起的涟漪虽轻,却足以搅乱心神。
玉玲珑的心头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阴霾。她看着庞烬生沉睡中依旧带着一丝满足笑意的、棱角分明的侧脸,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有力心跳和炽热体温。
这份力量与热情是如此真实,那双修带来的修为精进更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或许…真是夺舍时留下的神魂暗伤未愈吧…”玉玲珑在心中默默地对自己说,试图将这丝疑虑压下。她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抚平他微蹙的眉心,动作温柔。
她不愿深想,也不敢深想。此刻的温存与力量,她不愿失去。那转瞬即逝的空洞与冰冷,或许…真的只是夺舍后的后遗症。
庞烬生那转瞬即逝的空洞眼神,如同投入玉玲珑心湖的一颗冰冷石子,激起的涟漪虽被暂时压下,却始终未曾平息。
她开始更加留意他的一举一动,那些曾经被忽略的、细微的异常,如今都变得格外刺眼。
比如他偶尔在酣睡中无意识蹙紧的眉头,像是被某种无形的思绪困扰;比如他有时在双修最投入的巅峰时刻,眼神深处会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与其炽热欲望截然相反的冰冷审视;再比如,像此刻——
“玲珑!尝尝这个!我刚从后山寒潭抓的银线雪鲈,新鲜着呢!烤着吃最香!”庞烬生兴冲冲地闯进玉玲珑处理宗门事务的偏殿,手里拎着一条足有手臂长短、通体银鳞闪耀、兀自挣扎甩尾的灵鱼。
他身上还带着寒潭的湿冷气息和水珠,大步流星,震得地面微颤。
玉玲珑正与几位负责宗门采买的女弟子交代事宜,见他如此莽撞闯入,黛眉微不可察地一蹙。
她尚未开口,一股极其淡雅、却绝对不属于庞烬生自身气息的幽香,伴随着他带进来的寒气,悄然钻入她的鼻腔。
那香气清冽如雪后初绽的寒梅,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某种高级养颜灵植的甜润,分明是女子精心调配的体香或熏香!
这香气…玉玲珑的心猛地一沉。她神识何其敏锐,瞬间便锁定了香气的来源——并非沾染在衣袍,而是更贴近肌肤,似乎来自他粗壮的脖颈与手腕处,与他自身那股浓烈的、如同熔岩与钢铁般的雄性气息格格不入。
“烬生,我正在处理宗门事务。”玉玲珑的声音清冷了几分,带着长老的威仪,目光扫过他手中的鱼,最终落在他兴奋的脸上,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他皮肉,看清那空洞眼神背后的真相。
庞烬生这才注意到殿内还有其他人,他浑不在意地扫了那几个低头垂目、大气不敢出的女弟子一眼,金色竖瞳里只有玉玲珑一人。“哦!那你先忙!鱼我给你放小厨房去!”他咧嘴一笑,转身就要走,那陌生的女子幽香随着他的动作又飘散开来。
“站住。”玉玲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庞烬生脚步顿住,疑惑地回头:“玲珑?”
玉玲珑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美眸静静地看着他,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
偏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几个女弟子更是将头埋得更低,恨不得自己立刻消失。
“你今日…去了何处?”玉玲珑缓缓开口,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后山寒潭啊!抓鱼去了!”庞烬生理所当然地回答,还晃了晃手里还在蹦跶的银线雪鲈,“这鱼狡猾得很,费了我好大功夫!”
“仅此而己?”玉玲珑的目光落在他沾染了些许湿泥的衣襟领口。
庞烬生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脖子:“不然呢?抓完鱼就回来了!这鱼可不好抓,得用气血之力震晕了才行,不然窜得飞快…”
他絮絮叨叨地解释着抓鱼的过程,仿佛这是件天大的功劳。
玉玲珑没有再追问。她太了解眼前这个“庞烬生”了。
他冲动、首接,占有欲强得惊人,若真与其他女子有染,以他的心性,绝不可能如此坦然,甚至带着点邀功的得意。他此刻的疑惑和不自在,更像是被她的态度弄懵了,而非心虚。
但这香…从何而来?
一个更让她心底发寒的念头浮现:难道…是那个“他”?
那个在庞烬生眼神空洞时浮现的冰冷意识?
那个在藏书阁中冷静翻阅典籍的存在?是他接触了其他女子?
甚至…用这具身体做了什么?
这个猜测比庞烬生移情别恋更让她感到一种冰冷的恐惧。这意味着她对这具身体,对身边这个枕边人的掌控,存在着一个巨大的、她无法触及的盲区!
“鱼放下,你先出去。”玉玲珑最终只是淡淡吩咐道,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案上的卷宗,仿佛刚才的质问从未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