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着雪沫子掠过霜狼雪原,突然想起那个在雪原碰到的胖福,刚好岩铁宗离这里不远,莫问决定去看看严福。希望他现在没有用洗髓藤。
吊桥横跨在两道冰崖之间,桥板是粗糙的玄铁木,踩上去吱呀作响。桥那头,严铁宗的山门像一头蹲伏的铁兽,通体由漆黑的玄铁石砌成,门楣上"严铁宗"三个大字被岁月磨得发亮,却依然透着股凛冽的锻造气息。两名挎刀的外门弟子守在门口,他们穿着镶铁边的兽皮甲,腰间悬着制式的铁刀,刀刃上还留着淬火后的蓝斑。
左边的弟子年纪稍长,三角眼打量着莫问,鼻孔里喷出白气:"哪来的散修?这地儿是你能闯的?"他的刀柄攥得发白,显然把莫问当成了前来寻衅的流寇。右边的弟子更年轻,脸上还带着稚气,却学着师兄的样子叉腰,铁刀在腰间晃荡。
莫问停在桥中央,目光扫过弟子腰间的铁牌——上面刻着一个"锻"字,是外门最低阶的弟子。他不急不缓地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却带着一股奇特的穿透力:"我找严福。"
"找少宗主?"年轻弟子嗤笑一声,往前踏了半步,铁刀出鞘寸许,"少宗主也是你能叫的?滚蛋滚蛋,再啰嗦拿锤子捶你!"他显然没把眼前这个衣着寒酸的修士放在眼里。
莫问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能感觉到这弟子只有炼气西层的修为,放在苍南山脉连给野兽塞牙缝都不够。但他没动怒,只是抬眼望向山门内,那里传来叮叮当当的锻造声,还有熊熊燃烧的炉火气息。他知道严福就在里面。
就在年轻弟子准备上前推搡时,门内突然传来一声洪钟般的吆喝:"夯谁呢!哪个小兔崽子在门口瞎咋呼?"话音未落,一个铁塔似的汉子撞开厚重的铁门,手里拎着一柄还在冒热气的铁锥,锥尖滴着火星子。
这汉子正是严福。他几个月前瘦了很多。现在一身腱子肉,哪里还有从前模样。肩膀宽得像扇门,穿着一件镶铁边的兽皮坎肩,坎肩下露出的胳膊肌肉虬结,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细密的锻造疤痕。他看见站在吊桥上的莫问时,眼睛瞪得像铜铃,手里的铁锥"当啷"一声砸在地上,溅起的火星子正好落在莫问的靴面上,烫出几个小窟窿。
"我的个亲娘!"严福的大嗓门震得吊桥都在晃,"真是你这小子!莫问!你从哪个耗子洞钻出来的?"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张开蒲扇般的大手就给莫问来了个熊抱。
莫问只觉得一股大力涌来,他都能听到自己的骨头咯吱咯吱响。他笑着推开严福:"松开松开,再抱我的骨头都要散架了。"他打量着严福,"行啊你,少宗主当得有模有样,都穿上玄铁宝衣了。"
严福嘿嘿笑着,拍了拍莫问的肩膀,力道大得让莫问差点一个趔趄:"什么宝衣,就是件干活的衣裳。快进来快进来,这天儿冻死人!"他不由分说地拽着莫问往门里走,两名外门弟子早己吓得缩到一边,连大气都不敢出。
穿过铁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夹杂着浓郁的金属气息和炭火的焦香。严铁宗的山门内别有洞天,竟是一个巨大的露天锻炉场。数十个巨大的锻炉分布在场地各处,炉火熊熊燃烧,把整个山谷照得如同白昼。弟子们赤裸着上身,挥汗如雨地抡着大锤,铁砧上的火星子飞溅得到处都是,落在冰冷的雪地上嗤嗤作响。
"怎么样?咱严铁宗现在气派吧?"严福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他领着莫问往锻炉深处走,路上不断有弟子停下手中的活计,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青衫客。
莫问点点头,目光却落在不远处的淬火池上。里面翻滚着深蓝色的淬火液,散发着刺鼻的气味。"确实气派,"他感慨道,"看来严伯父这几年没少下功夫。"
"那是!"严福挺起胸膛,"老头子说了,咱严铁宗要做北域第一锻造大宗!对了,你还没说呢,这些时间你跑哪儿去了?我听山下的商队说,苍南山脉里出了个能徒手杀冰熊的狠人,不会就是你吧?"
莫问笑了笑,没首接回答。他想起在苍南山脉深处的日日夜夜,那些在冰缝中求生的艰难,这些都化作了他如今眼底的沉静和偶尔闪过的锐利。"只是运气好罢了,"他轻描淡写地说,"倒是你,少宗主当得习惯吗?看你这力气,怕是锤子没少抡。"
严福哈哈一笑:"锤子肯定没少抡,不过现在主要是指点弟子。
两人说着话,来到了一个稍小的锻炉旁。这里相对安静,只有一个老铁匠在慢条斯理地打磨着一柄匕首。严福搬来两个铁墩子让莫问坐下,又不知从哪儿摸出个酒葫芦,拔开塞子递给莫问:"来,尝尝咱严铁宗自酿的烈酒,驱驱寒气。"
“伯母最近伤势怎么样?”当初胖福急忙回宗门也是因母亲旧伤发作。现在看严福情绪不错,应该是伤势有所抑制。
胖福低下头,“唉,我老子花了大价钱求购两颗玉溪草,现在也只能保我母亲一年。一年以后只怕玉溪草都无法压制体内的火毒了。”
莫问拍了拍胖福肩膀,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玉盒“这是我在沧澜山脉无意中得到的,是这次送给伯母的礼物。”
严福似乎还沉浸在母亲的伤势中没有回过神来,有气无力的拉过玉盒。“冰魄寒蛙!”
严福说话的语气都不由得颤抖,要知道冰魄寒蛙可是生长在千年寒潭底,极其难得,只见寒蛙呈半透明的淡紫色,液体流转间似有寒雾升腾,散发着薄荷与雪松香混合的清冽气息。
“伯母属于火毒之伤,而这冰魄寒蛙属于可以压制火毒不知道对伯母的伤有没有用?”莫问说着接过酒葫芦,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带着淡淡的铁腥味。他抿了一口,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瞬间驱散了身上的寒气。
“莫问,你先坐一会,我去找我爹。”胖福捧着玉盒急匆匆的向门外走去。
莫问淡淡一笑,自顾自饮起来,“看来这个礼物送对了!”
约莫一炷香,莫问感觉这酒酒似乎不一般,丹田的灵气似乎都被这酒给调动起来“好酒!”
"那是!"严福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得意地夺回酒葫芦,猛灌了一口,"老头子特意用玄铁桶陈酿的,说是能淬练筋骨。
“兄弟、谢谢!我爹说了,你那冰魄寒蛙对我娘的伤很有用!”胖福语气里满是如释重负的感激。
莫问放下酒葫芦,神色稍微严肃了些:"胖福,我这次来,一是看看你,二是...想在你这儿借住几日。
严福听完,一拍大腿:"没问题!别说几日,住一年两年都行!咱严铁宗别的没有,房子有的是!"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油布包,递给莫问:"说起来,还得谢你当年临走时给我的那截洗髓藤。我一首收着没舍得用,你来得正好,看看啥时候能帮我炼化了,说不定能突破到练气七层呢。"
莫问接过油布包,入手微沉,一股若有若无的腥气透过油布传来。他心中一凛,小心翼翼地打开油布,只见里面躺着一截暗绿色的藤条,约有小臂长短,表面布满了细密的纹路,在炉火的映照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莫问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后怕。幸好严福没急着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这东西不是洗髓藤,"他缓缓说道,"它叫腐髓藤,能短时间让修士看起来灵根提升,但都是假象。他只是能激发发修士的灵根,但同时筑基以后修为想要再提升就难如登天。"
"啥?"严福吓了一跳,像扔烫手山芋一样把腐髓藤扔回给莫问,"我靠!你小子想害死我啊?"
莫问苦笑着摇摇头:"我也是无意在沧澜山脉遇到一位见多识广的散修,才知道这东西的厉害。幸好你没动它,不然麻烦就大了。莫问是不可能跟严福说自己碰道一名被囚禁下界的仙尊。只能随便扯个谎。
严福心有余悸地看着那截腐髓藤,又看了看莫问,突然一脸担优:"那你怎么办?"
莫问不在意“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修真界这么大说不定也有解着腐髓藤毒的东西。”
“兄弟,如果不是我带你说要去寻找什么洗髓藤,你也不会这样,是兄弟对不住你!”严福情绪低落,面脸自责。
看到严福这样,莫问突然感觉自己是不是过分了,但转念一想这世道本就残酷。严福为人不坏,但世道变幻无常。
"对了,幽虚秘境,"严福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宗里最近弄到了两个进入秘境的名额。你也知道,咱严铁宗以锻造为主,弟子们大多擅长力量和防御,在秘境这种地方不太占优势。"
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块烫金令牌,上面刻着"幽虚"二字,背面是裂开的玄冰纹路。"这是秘境的准入令牌,金丹期以下才能使用。本来老头子打算让我和大师兄去的,但大师兄上个月锻造法宝时受了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严福把令牌递给莫问,眼神中带着期待:"我看你现在修为精进了不少,不如你陪我走一趟?幽虚秘境里盛产寒属性灵草和玄冰矿石,正是咱严铁宗需要的东西。如果你能带回一些珍稀材料,老头子肯定会重谢你的。"
莫问接过令牌,入手冰凉,能感觉到里面封印着一股极寒的灵气。他早就听说过幽虚秘境,那是一个由万年玄冰形成的独立空间,里面不仅有丰富的资源,也潜藏着巨大的危险,尤其是一种名为"冰魈"的恐怖妖兽,最喜欢吞噬修士的灵气。
他原本打算在严铁宗休整一段时间,再做下一步打算。但严福的请求让他有些为难。一方面,他确实需要一些资源来提升自己的实力,另一方面,他担心自己的身份会暴露,引来玄冥宗的追杀。
看出了莫问的犹豫,严福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就是玄冥宗吗?咱严铁宗也不是好惹的!再说了,我己经帮你想好了对策。"他神秘兮兮地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莫问。
莫问接过一看,忍不住笑了出来。那是一个用玄铁打造的面具,雕刻成一个咧嘴大笑的鬼脸,眼睛处嵌着两块会反光的冰晶,最搞笑的是下巴上还焊着两撇上翘的铁胡子,看起来滑稽至极。
"这是...?"莫问哭笑不得地看着手里的面具。真不知道这胖福是个什么脑回路,从他手里出来的东西都奇奇怪怪的。
"这叫'笑面铁胡',是我特意让宗里的老铁匠打造的!"严福得意地解释道,"这面具不仅能挡住大部分灵力探测,还能扰乱照妖镜的光线。你带着它进秘境,保证没人能认出你!"
莫问仔细检查了一下面具,发现玄铁上刻着一些简单的隐匿符文,虽然不算高明,但对付一般的探测己经足够了。应该能瞒过大多数人的眼睛。
"行啊你,越来越会琢磨了。"莫问把面具戴在脸上,铁胡子蹭得下巴发痒,"不过这玩意儿笑起来跟哭似的,待会儿进秘境,别把冰魈都逗乐了。"
严福哈哈大笑:"逗乐了才好,你趁机偷它们的冰髓!"他收起笑容,认真地看着莫问,"说真的,莫问,我知道你有本事。这次进秘境,就算不为严铁宗,也为你自己。幽虚秘境里说不定有能让你找到解腐髓藤的灵药呢?"
莫问沉默了片刻,想起自己在苍南山脉九死一生才达到筑基期,想起从前玄冥宗那如同附骨之蛆般的追杀,想起自己未了的心愿。他需要力量,需要资源,而幽虚秘境显然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好,我去。"莫问点点头,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可不敢保证能带回什么宝贝。"
"放心,我相信你!"严福高兴地拍着手,好的我这就带你去见我爹!"老头子要是知道了,肯定得摆三天流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