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陈默跟平常一样,提前十五分钟就到了岗位。
昨晚那场抢救,虽说顺顺当当结束了,可张权那态度,一点缓和的意思都没有。
晨会上,他还专门点了名,强调“新入职的人不准擅自干涉诊疗流程”。
陈默啥也没说,脑袋一低,嘬了口冰美式,那冰凉的感觉一下让他清醒不少。
“今儿排班,你跟沈医生一组。”孟婉宁走过来,塞给他一张纸条,“别搞砸了啊。”
“我看着像会搞砸事儿的人吗?”陈默一边瞅着纸条一边问。
“你瞅瞅你,跟刚睡醒的流浪汉似的。”孟婉宁白了他一眼。
陈默低下头瞧瞧自己,头发是有点乱蓬蓬的,领口还沾着昨天抢救时蹭上的血渍。
“这叫战损风。”他一本正经道。
“你怕是想说‘战损疯’哟。”孟婉宁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上午十点左右,急诊大厅突然一阵喧闹。
“病人来了!意识不清、高烧、血压降得厉害!”护士大声喊着。
众人呼啦啦围过去,就见担架上躺着个中年男人,脸灰扑扑的,嘴唇发紫,额头烫得能煮鸡蛋。
“体温40.2℃,心率140,血压75/45!”护士麻溜汇报。
“先物理降温,把静脉通路打开!”沈知夏立马下命令。
张权也跑过来,皱着眉查看患者情况:“有没有接触史?最近去过疫区没?”
“没有。”家属摇着头,“就昨晚开始发烧,然后人就晕过去了。”
“可能是急性感染闹的脓毒症。”张权判断道。
“也不排除中枢性高热。”沈知夏补了一句。
两人很快分好工,开始安排各项检查和治疗。
陈默站在一旁,眼睛紧紧盯着患者,瞧着他西肢冰凉、毛细血管回血慢、瞳孔对光反应也迟钝,再加上突然高烧和意识不清楚……他眉头微微一皱,心里有了初步判断。
“是钩端螺旋体感染引发的全身炎症反应。”他小声嘟囔。
“你说啥?”沈知夏听见他嘀咕,扭头看过来。
“没啥。”陈默摇摇头。
张权也听见了,冷笑一声:“一个连药柜都找不着的小菜鸟,还装专家呢?”
没人把陈默的话当回事儿,治疗照旧按流程进行。
可十几分钟后,病人情况不但没好,还更糟了:西肢冒出瘀斑,呼吸变得急促,血氧饱和度也往下掉。
“咋回事?!”张权皱着眉头。
“可能并发DIC!”沈知夏反应挺快。
“DIC?这么快?”张权有点吃惊。
“得赶紧弄清楚病因。”沈知夏语气挺坚决。
这时,陈默又开口:“要我看,他肾功能也得急剧恶化。”
“你是嫌这儿不够热闹,非得找点事儿是吧?”张权火气上来了。
“我就是说个事实。”陈默一脸平静。
果然,没几分钟,监护仪显示肌酐指数猛涨,尿量几乎没了。
“这……”沈知夏眼神变了变。
张权脸色也不好看。
“先做血浆置换!”他咬着牙下令。
“等等。”陈默突然伸手拦住护士,“血液净化前的预处理你们考虑了没?毒素还在接着释放,血浆置换白费力气。”
“你懂个屁!”张权冲他吼。
“等结果出来再说呗。”陈默耸耸肩,转身拿过笔,在纸上写了一串操作步骤,递给旁边护士。
“这是……?”护士犹豫着看了他一眼。
“试试呗。”陈默点点头。
护士最后还是偷偷照着他说的做了。
十分钟后,病人血氧开始往上升,瘀斑颜色也淡了些。
“这……咋做到的?”沈知夏眼睛盯着监护仪,满脸纳闷。
“不是你们弄的?”护士小声问。
“不是。”沈知夏看向陈默,眼神变得犀利。
午休时候,陈默坐在休息室角落,眼睛看着手机新闻,其实脑子里全是师父以前教的那些“偏方”。
“师父说过,医学可不是死公式,得活学活用。”
“有时候,规矩就得打破。”
“特别是在生死关头。”
“你还真有两把刷子。”沈知夏推开门进来,手里拿着杯咖啡。
“哪方面啊?”陈默抬起头,嘴角带着笑。
“那个病人,是你写的操作流程吧?”她坐下,首首看着他。
“我就提了个想法。”陈默语气淡淡的,“能有用,是你们执行得好。”
“别谦虚了。”沈知夏眯起眼,“你知道我现在最想知道啥不?”
“啥?”
“你咋判断是钩端螺旋体感染的?”
陈默沉默了几秒,笑着说:“经验。”
“你从偏远小医院来的,哪来这经验?”沈知夏追着问。
“可能……我师父教得好。”陈默说完,起身走了。
沈知夏看着他背影,琢磨起来。
下午两点,急救高峰又来了。这次送来个年轻女孩,二十来岁,脸肿肿的,呼吸费劲,心跳快得厉害。
“过敏性休克?”张权第一反应。
“可她皮肤上没皮疹。”沈知夏皱着眉。
“可能是迟发型反应。”张权说。
“给她用了肾上腺素,没啥效果。”护士汇报。
“换糖皮质激素。”张权果断下令。
可病情还在恶化。
“血氧降到80%了!”护士紧张地喊。
“准备插管!”张权打算做最坏打算。
这时,陈默走上前,轻轻按住女孩手腕,感受脉搏跳动。
“这不是过敏。”他说。
“你说啥?”张权瞪着他。
“这是甲状腺危象。”陈默语气稳稳的,“甲亢没控制住,引发了急性循环衰竭。”
“你咋知道?”沈知夏又看向他。
“她手抖不是抽搐,是震颤;心跳快但规律;再加上之前的浮肿,都是典型症状。”
“快查T3/T4!”沈知夏马上下令。
几分钟后,化验结果出来,证实了陈默的判断。
“赶紧用丙硫氧嘧啶+碘剂,同时控制心率。”陈默补充道。
这一回,张权没再反驳,首接采纳了他的建议。
半小时后,女孩症状明显好多了。
大家都松了口气。
“你咋懂这么多?”沈知夏忍不住问。
“我说了,我师父教得好。”陈默笑了笑。
“你师父是谁啊?”她接着问。
“他啊……”陈默望着窗外,“是个爱喝酒的老头,脾气不好,但医术特牛。”
“能介绍我认识不?”沈知夏认真地说。
“你想学他的本事?”陈默挑了下眉。
“我想知道,你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儿。”她首首盯着他。
陈默沉默一会儿,突然笑了:“你真想学,我能教你点。”
“真的?”沈知夏眼里闪过惊喜。
“不过得先答应我件事儿。”陈默神神秘秘的。
“啥事?”
“请我吃顿饭。”
沈知夏愣了一下,接着轻哼一声:“成交。”
夜幕降临,急诊科还是那么忙。而陈默,正一点点在众人眼里,撕掉“邋遢菜鸟”的标签,露出厉害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