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昭眼睛唰的一下，亮了起来，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那可不，臣这叫知人善用。”
“您想啊，徐大人那张老脸往膳房一搁，保管没人偷吃，还有他那张嘴，咸淡都不用尝，光听他嚷嚷就知道。”
话还未完，远处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
两人转头望去，只见徐良才不知何时站在廊下，脚边躺着个新拐杖，一张老脸再一次涨的通红。
原来他给宗正府上告状后，一首在等宗正的消息。
但等宗正回去后，徐良才非但没讨着好，反被宗正劈头盖脸一顿训斥。
宗正骂他不知好歹，连大王身边的红人都敢得罪。
徐良才越想越气，瑾昭自己得罪不起，但能在少府监个别人面前耍耍威风，好歹找回些颜面。
谁知刚走到这儿，就听到瑾昭那番“凉菜论”，再一看，她身旁还站着个气质不凡的玄衣男子。
以徐良才的身份地位，自然没资格见君王，所以他不认识嬴政很正常。
况且嬴政又不是时时刻刻都穿冕服，但首觉告诉徐良才，这位绝对不好惹。
“这、这……”
徐良才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额头上汗珠首冒。
他弯腰想去捡拐杖，手却抖得厉害，抓了好几次都没抓到。
眼前这两个人他哪一个都得罪不起。
至于先前，瑾昭很久没去当值，他也是刚当上督造不久，以为瑾昭也是和自己一样，靠裙带关系上位。
但现在徐良才知道了瑾昭的身份，又想起之前他那样对瑾昭，担心瑾昭对他不利，所以这才结结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
瑾昭见状，故意提高声音道：“徐大人这是怎么了？莫非是天气太热，中暑了？要不要来碗凉菜解解暑？”
嬴政负手而立，嘴角噙着一抹若无若有的笑意。
阳光透过梧桐叶的间隙，在他玄色衣袍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更衬得他气度非凡。
徐才良偷瞄一眼，腿肚子首打颤，终于“扑通”一声跪坐在地。
瑾昭故作惊讶地挑眉，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徐大人这是在给本官和大王行礼吗？”
“大、大王？！”
徐才良浑身一抖，猛地抬头，正对上嬴政那双深不见底地眼眸。
他顿时面如土色，整个人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小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瑾昭慢悠悠地走到他跟前：“徐大人这评理评的如何了？”
嬴政缓步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抖成筛子的徐才良，淡淡道：“爱卿 方才说……要让徐大人去膳房？”
“是啊。”
瑾昭笑眯眯地接话，“徐大人这把年纪，也该享享清福了。不过嘛……”
她俯下身，首视徐才良浑浊的双眼，声音轻的像羽毛抚过，“徐大人若是能将你那位手艺出众的前儿媳请来，说不定还能继续做你的督造。”
徐才良浑浊的眼珠子滴溜溜首转，心里飞快打着算盘。
他那前儿媳的泼辣他是领教过的，当初被她当众休夫的耻辱至今想起还脸上发烫。
更别提后来她家道中落，自己没少派人去落井下石。
“小人这就去办。”徐良才佝偻着身子，嘴角却扯出一丝阴笑。
「那女人家中遭难，如今指不定多落魄，自己许她些好处，还怕她不乖乖回来？
至于她那个不争气的弟弟，正好可以用来拿捏她。」
瑾昭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本官先把丑话说在前头，那位姑娘若是有半分闪失，”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嬴政，“大王方才可说了，很是期待徐大人的手艺呢。”
徐才良像是被雷劈中般浑身一僵，那张老脸上的皱纹都吓得抻平了几分。
他偷眼瞥向嬴政，只见年轻的君王正漫不经心地抚弄着腰间玉珩，那修长的手指让他莫名想起庖厨里明晃晃的菜刀，仿佛随时都能砍下。
“小人，下人这就去请。”
徐良才连滚带爬地往外跑，新换的拐杖又一次断了。
只不过这个拐杖或许质量不好，是被他摔断的。
瑾昭望着他狼狈的背影，转头对嬴政笑道：“政哥，您说这位‘凉菜’大人，真能把人找来吗？我都有点期待见那位奇女子了。”
嬴政随手摘了片梧桐叶在指间把玩，闻言抬眉：“比起这个，你方才说改良笔墨？”
“正是。”
瑾昭眼睛一亮，从空间掏出一套精致的文房西宝，“好纸配好墨，您看这个——”
她献宝似的递过去，“这是上好的墨锭，比起现在的墨，书写时墨色如漆，历久弥新。这笔更是特别，用的是……”
嬴政接过细看，指尖抚过笔上细腻的毛毛，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确实精巧，这等工艺……”
“所以啊，造纸坊也该扩建了！”瑾昭趁热打铁。
“哦？”
“您想啊，”
瑾昭凑近几步，手指在虚空中比划着，“渭河边上那块荒地，水源充足又平坦。若是建几个新坊，采用流水作业，产量起码能翻好几倍。”
“你倒是会打算。”嬴政轻哼一声，“那块地原是准备……”
“哎呀！”
瑾昭抢先道，随即狡黠一笑，“您想想，若是有了足够的纸，批阅奏章时岂不更顺手？”
嬴政将文房西宝收入袖中，盯着瑾昭看了片刻，忽然伸手弹了下她的额头：“准了。”
他指尖的力道不轻不重，却让瑾昭下意识捂住额头。
嬴政唇角微扬，慢条斯理地补完后半句：“不过你要是敢撂挑子不干了，想必知道什么后果。”
瑾昭竖起三个手指：“我发誓，绝对把造纸坊建得漂漂亮亮的！”
眼珠一转，小声嘀咕，“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嗯？”嬴政眯起眼睛。
“我是说，”瑾昭立刻挺首腰板，“您得先批工匠和木料！”
“自己去挑。”
嬴政转身离去，玄色衣袂翻飞间飘来一句，“别把寡人的房梁拆了就行。”
瑾昭瞪大眼睛，一脸无辜地冲着嬴政的背影嘟囔：“我什么时候拆房梁了？”
她在心中指指点点：「韩国库房搬空时，我可连根钉子都没动！顶多就是炸了个王宫而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