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此行，便是要寻那致命之缺，助秦军一击破城。”
扶苏点了点头，脊背不自觉地挺首了几分，心中涌起一股使命感。
卯时，天光将明未明，三道身影己悄然位于韩王宫东北角的巷子之中。
玄北从怀中取出一张舆图，指尖在粗粝的皮面上而过，最终停在某处。
“从此处前行，”他压低嗓音，“可以通往宫墙之下。”
远处，韩王宫的轮廓若隐若现，高大的宫墙仿佛在诉说着韩国的过往荣光。
瑾昭微微颔首，扶苏有些紧张，但还是无声地跟上了两人的脚步。
小道两旁荆棘遍布，还不足以让一人完全通过。
玄北在前面带路，扶苏居中，瑾昭在最后。
三人沿着小道前行，时不时用手中的木棍探路，防止陷入荆棘之中。
经过一段艰难的前行，终于来到了宫墙之下。
玄北的身影又藏了起来。
瑾昭看了看宫墙的高度，又看了一下旁边的树，她先爬到树上，随后轻轻一跃，从树上跳到了宫墙上面。
她站在墙头之上，从怀中取出一根细长的绳索，从上面扔给扶苏，自己则紧拉着绳子的另一头。
扶苏望着高高的宫墙，心中微微一紧。
他虽不擅长攀爬，但在瑾昭的指导下，也咬牙攀了上去。
当他终于爬到墙头时，瑾昭伸手将他拉了上去。
两人小心翼翼地翻过宫墙，落在一片僻静的花园之中。
西周静悄悄的，只有几只早起的鸟儿在枝头啼鸣。
瑾昭拉着扶苏躲在一丛灌木之后，低声说道：“这里应该是宫女们洗漱的地方，我们先在这里观察一下，等时机合适再行动。”
扶苏点了点头，目光掠过瑾昭沉静如水的侧脸，心底不由暗叹其思虑之周详。
他知道，此番行动步步惊心，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二人隐于茂密的灌木丛中，枝叶的阴影将身形尽数吞没。
扶苏凝神静气，连指尖都刻意放轻了力道，只余一双锐目在暗处逡巡，捕捉着宫墙下每一丝异动。
不久，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一群婢女提着木桶，说说笑笑地走了过来。
瑾昭眉峰微蹙，低声说道：“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浣衣婢女该去伺候梳妆了。”
她指向远处捧着铜盆的宫女，跟着她们，或许能寻个合适的身份混进去。”
扶苏轻轻颔首，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呼吸，准备随时行动。
宫女们走到水池边，放下木桶，开始洗漱。
瑾昭轻轻拍了拍扶苏的肩膀：“我们趁机混进去，记住，要尽量表现得自然些。”
少年心中默念着瑾昭之前教他的言行举止。
瑾昭趁着晨雾未散，宫人换值的间隙，倏然起身，身形如鬼魅般掠至两名宫女身后。
手刀精准落下，二人还未及出声便软倒在地。
玄北立即上前，协助将昏迷的宫女拖至假山后的暗影处。
瑾昭利落地解开宫女的外裳，眉头却微微一皱，这衣服对于自己和扶苏来说，确实局促。
“将就些。”
瑾昭压低声音，将过短的袖口又往下拽了拽。
二人低垂眉眼，学着宫女们莲步轻移的姿态，悄然缀在队列最末。
穿过一片片宫阙，瑾昭正欲拉着扶苏脱离队伍，忽然听到一声清呵。
“你，去浣衣局；你们几个，跟着她走……”掌事女官手持令牌，正分派着差事。
瑾昭从这零散的指派中逐渐清楚她俩此时的身份，竟误打误撞混进了新入宫的宫女队伍。
“你们两个，”
掌事女官眯起眼睛打量着瑾昭和扶苏过于挺拔的身姿，“随我去凤仪殿当值。王后娘娘最厌笨手笨脚的，可仔细着些。”
“诺。”瑾昭垂首敛衽，将声线压得细柔，活脱脱是个恭顺的宫女模样，扶苏也学的有模有样。
二人跟着掌事女官来到了王后的寝宫。
掌事女官冷声吩咐：“你们去伺候王后晨妆。”说罢，她转身就走。
这些新入宫的婢女都经过严格调教，她自然无需多留。
即便二人出了差错，那也是她们自己的造化，与掌事无干。
扶苏不着痕迹地扯住瑾昭的袖角，眼中泄出一丝慌乱。
这梳妆描眉的精细活计，他如何做得来？
瑾昭反手轻捏他的手腕，一个眼神递去，分明在说：“别慌，一切有我。”
虽然自己也不会用这个时代的化妆品，不过应该大差不差，都一样。
瑾昭执起螺黛，指尖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这陌生的画眉工具握在手中，竟比预想中更得心应手。
“娘娘请看。”
铜镜中，王后新描的黛眉如新月生晕，唇上胭脂似朝霞映雪。
连侍立两侧的宫娥都不由屏息——这般妆容，竟比以往专司梳妆的女官画的更好。
瑾昭自己都暗自诧异，她又从妆奁中拈起一枚金箔花钿，轻按在王后眉心。
王后对镜端详，轻笑出声：“这眉黛深浅得宜，花钿贴得更是精巧。本宫许久未曾见过这般合心的妆容了。”
她眼波流转，忽而凝在瑾昭不合身的衣服上。
“这衣服……”
王后指尖勾起瑾昭短了半截的袖口，“宫中连件合适的衣裳都没有吗？”
瑾昭松开攥紧的拳头。
方才王后触碰的瞬间，她险些本能地反击。
她连忙欠身行礼，过窄的裙裾随着动作绷紧，勾勒出少女纤细的腰线。
“回娘娘的话，尚宫说奴婢身量较寻常宫女高些，新衣要等几日才能裁好。”
“原来如此。本宫还不知你叫何名？”
瑾昭：“奴婢木槿。”
“木槿？倒是个鲜亮的名字。”
王后视线越过瑾昭落在扶苏身上：“那个呆站着的小宫女，过来让本宫瞧瞧。”
扶苏身子一僵，他慢慢的挪步上前，好不矫揉造作。
“少女”夹着嗓子细声细气的说：“奴婢阿蘅，见、见过王后娘娘。”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含在了嘴里。
“嗯？”王后打量着阿蘅青白的脸色，“本宫很可怕？”
瑾昭见状，立即上前半步，不着痕迹地将扶苏挡在身后：“娘娘，这是奴婢的妹妹阿蘅。她自小体弱，不过手巧得很，绣活针线样样拿手。”
说着悄悄在身后掐了扶苏一把，示意他别乱说话。
“既如此，你们姐妹二人日后便留在本宫身边伺候梳妆吧。”她挥挥手，“今日先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