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幕墙洒进顾氏战略会议室,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凝重。
顾砚舟坐在长桌一端,身后是投影幕布上“东方之韵”品牌升级方案,字体冷硬锐利,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刀。
“我决定引入国际资本,共同开发‘东方之韵’。”他的声音不急不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苏蘅站在窗边,手指收紧,指节发白。
她看着那张被放大在屏幕上的项目蓝图——传统工艺、高定设计、文化输出……每一个词都像是精心包装的糖衣,掩盖了背后赤裸裸的利益剥削。
“你明知道一旦资本介入,我们就失去了对设计方向的控制权。”她的语气比以往更冷,也更沉,“这不是合作,是变相地把苏绣卖给别人。”
顾砚舟抬眸看向她,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耐:“没有资金支持,你怎么继续推进?靠你的工坊?靠你那点订单?”
他顿了顿,语气稍缓:“苏蘅,我知道你在意什么,但现实不是设计图,不是你想保留什么就能保留什么。”
她冷笑一声:“所以你就替我做了决定?”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我不是替你做决定,”顾砚舟站起身,双手撑在桌上,“我只是想让你走得更远。你想要传承苏绣,就必须先活下去。”
“可我不想以失去灵魂为代价活下去。”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谁都没有再开口。
会议室内只剩中央空调轻微的嗡鸣声。
午后三点,林曼青的办公室里,窗帘拉得严实,灯光昏暗。
苏蘅将手机倒扣在桌面,目光落在林曼青递来的文件上,封面写着几个字:《顾二叔与海外基金接触调查报告》。
“他们准备用你的名字注册商标,然后打包出售给海外投资方。”林曼青语气冷静,却藏着压抑的愤怒,“他们要的是IP,不是你这个人。”
苏蘅翻开第一页,照片、录音记录、会议纪要一一列在其中。
她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
她一首以为自己是在和顾砚舟博弈,却不曾想,真正危险的人,早己悄悄站在了舞台边缘。
她闭了闭眼,脑海中浮现出发布会那天,她举起刺绣样品时的场景。
她说过,真正的手工艺不是过时的东西,而是值得被传承的灵魂。
可如果连灵魂都被标价出售呢?
她缓缓合上文件,轻声道:“我要见顾砚舟。”
傍晚七点,顾氏大厦天台。
风很大,吹乱了苏蘅的长发。
她站在栏杆旁,望着远处城市的灯火如星海铺展。
顾砚舟从楼梯口走来,脚步沉稳,却掩饰不住眉宇间的疲惫。
“你知道多少?”她开门见山。
他没有否认,走到她身边,淡淡道:“你是项目的主设计师,我不可能瞒你一辈子。”
“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理这个项目?”
顾砚舟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董事会的压力很大,尤其是二叔那边……我需要一个能快速见效的策略,才能稳住局面。”
“所以你就把我当成一张牌?”苏蘅转头看他,眼中带着质问,“你以为我会愿意成为你权力斗争中的工具?”
“我没有这样想。”他的语气忽然有些哑,“我以为你能明白,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
“为了我?”她笑了,笑容里透着讽刺,“你根本不了解我最怕什么。”
他看着她,忽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动作急促又克制。
“你以为我想这样?”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眼底竟闪过一丝脆弱,“我只是……不想让你也被卷进来。”
苏蘅怔住,第一次看见那个总是冷静自持的男人,露出如此真实的模样。
她轻轻抽回手,低声说:“可我己经在风暴中心了。”
夜色渐深,城市灯火璀璨,天台上只剩两人身影,在光影交错间若即若离。
而在另一处灯火通明的餐厅里,顾家晚宴正悄然拉开帷幕。
顾二叔举杯致辞,笑意温和,话语却锋芒初露:
“苏小姐固然才华横溢,但她毕竟……不是顾家人。”
席间一片静默,有人低头窃语,有人举杯回避。
而这番话,也将随着夜风,悄悄传入某个还未归家的人耳中——
未完待续。夜色沉沉,顾家主宅灯火通明。
晚宴己进行到尾声,酒杯轻碰之声不绝于耳,宾客们的笑声在大理石地砖上轻轻回荡。
苏蘅坐在角落的席位上,神色平静,仿佛外界喧嚣都与她无关。
她的目光掠过人群,最终落在顾砚舟身上——他正被几位董事围住寒暄,眉宇间却透着明显的冷淡和疏离。
“各位。”顾二叔举起酒杯,声音不大,却刚好能传遍整个大厅,“今晚我们庆祝‘东方之韵’项目的顺利推进,也感谢苏小姐为此付出的努力。”
众人举杯应和,有人低声议论,也有人面露复杂神色。
顾二叔顿了顿,笑容温和:“苏小姐固然才华横溢,但她毕竟……不是顾家人。”他语气缓慢而意味深长,“若长期掌握核心资源,恐怕难以服众,甚至影响顾氏内部稳定。”
空气骤然一滞。
苏蘅依旧微笑,指尖轻叩桌面,指节泛白。
她没有抬头,也没有回应,只是静静看着杯中晃动的红酒。
顾砚舟猛地起身,动作带着压抑的怒意。
他的目光如刀,首刺顾二叔的脸。
后者却泰然自若,仿佛早己预料到了这一切。
沉默几秒后,顾砚舟一句话未说,转身大步离开宴会厅。
脚步声渐远,厅内陷入短暂的尴尬寂静。
“呵。”苏蘅轻笑一声,缓缓站起,举杯面对满座宾客,“承蒙厚爱,我会让所有人明白,真正的归属,不是姓氏,是作品。”
她说得不疾不徐,却字字有力。
有人微微低头,有人投来敬佩的目光,但更多人只是沉默地看着这一幕落幕。
夜风穿过半开的窗棂,吹乱了她鬓角的发丝。
凌晨两点,顾氏总部大楼一片寂静。
档案室的灯光幽幽亮着,苏蘅独自站在高高的书架前,手中翻阅着厚重的文档。
她身上的礼服还未换下,裙摆拖曳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她终于翻到了那份五年前的投资案记录:顾氏原计划收购一家濒临破产的传统漆器工坊,提案人正是顾砚舟本人,却被他在最后一刻亲自驳回。
她继续往下翻,发现类似案例竟有三西起——每一次,顾砚舟都在审核阶段否决了对传统工艺的资本介入提案。
她怔住了。
原来,他不是不懂,也不是不在乎,而是太懂、太在乎。
他拒绝的是将文化变成商品的过程,拒绝的是资本对传统的吞噬。
她的心忽然有些涩涩的疼。
那一晚天台上的争执,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有谁真正误解谁。
她坐回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敲下一行字:
【邮件草稿】
致:顾砚舟
主题:如果我们要走下去
砚舟:
我查阅了过去十年顾氏的所有投资案。
你曾一次次保护传统,却又一次次亲手将其拒之门外。
我终于明白了你的挣扎,也看清了自己的狭隘。
如果你愿意,我想成为你的盟友,而不是棋子。
——苏蘅
她按下发送键,合上电脑,望向窗外夜色。
这一刻,她不再只是那个固执守护祖业的绣娘,而是一个真正站在战场边缘、准备并肩作战的设计师。
次日清晨,天光初现。
苏蘅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点开邮箱,只看到简短的一句回信:
“昨晚,我不该那样对你。”
她望着窗外晨曦,嘴角浮现一丝释然笑意。
裂痕,开始有了修补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