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小漆的指尖在琉璃瓦上留下五道血痕。
他右手的青斑己经褪成淡紫色，但指甲缝里残留的“青丝绕”毒粉仍在腐蚀瓦片，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三更的梆子从远处传来，更夫咳嗽声里混着铁靴踏过青石的动静——黑水帮的巡夜队正在换岗。
屋檐下的书房亮着灯。
窗纸上映出两个人影：一个如猪，正捧着账本样的册子点头哈腰；另一个瘦削挺拔，腰间佩刀的轮廓像极了官制雁翎刀，唯独刀柄缀着颗不合规制的青铜铃铛。
“……天机阁要的货……”
肥子的声音透过窗缝漏出来，齐小漆像壁虎般贴着檐角滑下，耳廓刚贴近窗棂，就闻到股熟悉的苦杏仁味——和当初毒害他的“青丝绕”一模一样。他舌尖抵住上颚，从槽牙后面顶出片薄如蝉翼的玉片含住，这是金陵飞鼠帮的辟毒法子。
账册翻页的沙沙声里，瘦子突然拍案。
“少了七处暗记！”
刀鞘撞在桌角的闷响中，齐小漆的钩索己经缠上房梁，他倒挂着垂下身体，透过窗纸破洞看见瘦子正用刀尖挑开账册夹层——里面滑出张泛黄的皮纸，边缘处可见半个黑蝎子印记。
巡夜队的脚步声突然逼近。
齐小漆腰间的“如意索”自动收缩，将他拽回屋顶，三支弩箭擦着靴底钉入窗框，箭尾缀着的银铃在风中叮当作响。他翻身滚到屋脊另一侧，却发现瓦片上蹲着个熟悉的身影——叶绡影的软剑正缠着个昏迷的弩手，剑柄流苏在月下泛着血光。
“三个暗哨。”她比了个手势，指向书房侧面的假山，“机关在石笋下面。”
假山阴影里传来齿轮转动的轻响，齐小漆的钩索探入石缝，勾出个黄铜打造的蝎子匣，蝎尾毒针己经弹出三寸，针尖上挑着滴将落未落的碧绿色毒液，他左手从后腰摸出根鼠须簪，轻轻拨动蝎子腹部的第三块甲片——
“咔嗒。”
书房地板突然裂开个方形暗格。瘦子的佩刀立刻出鞘，刀光如练般斩向地面，却劈了个空——暗格里只有个青铜罗盘，指针正疯狂旋转，肥子吓得跌坐在地，怀里的账册散落，露出里面夹着的苗疆舆图。
“调虎离山！”
瘦子的怒吼惊起檐上栖鸦，齐小漆趁机荡进书房，鼠须簪挑向最近的烛台，簪尖还没碰到铜盏，后颈汗毛突然倒竖——瘦子的刀竟从不可能的角度反撩上来，刀柄铃铛发出的音波震得他耳膜生疼。
叶绡影的软剑从梁上垂下，剑锋缠住刀柄。
“叮——”
铃铛被剑锋割断，落地的刹那炸开团紫色烟雾，齐小漆趁机抓起三张散落的舆图，却发现每张图的边角都标着七星标记——天权星的位置画着个小巧的青铜鼎。
肥子突然怪叫着扑来，他十指指甲暴长三寸，指尖泛着和齐小漆手上同款的青紫色。鼠须簪点中他腕间穴道时，齐小漆嗅到股熟悉的药香——是沈青崖特制的解毒丹气味，三天前他昏迷时被灌过同样的药。
“你中了……”
话未说完，瘦子的刀锋己到，这一刀看似劈向齐小漆天灵盖，中途却诡异地折向叶绡影的软剑，剑身与刀锋相撞的脆响中，齐小漆看见刀背暗刻的七个凹点——正是七星剑法的发力要穴。
“藏剑山庄的叛徒！”
叶绡影的剑招突然变快，软剑如银蛇般缠上雁翎刀，剑尖每次点中刀背凹点，瘦子的手腕就抽搐一下。第七次点击时，刀柄突然裂开，掉出颗琥珀色的珠子——里面封着条微缩的蛊虫，与巫青窈的本命蛊一模一样。
假山方向传来爆炸声。
气浪震碎书房所有窗棂，纷飞的木屑中，齐小漆看见唐衡枢的机关鸢掠过庭院，鸢尾拖着七根银线，每根都连着个昏迷的黑水帮众，银线绷首的瞬间，七具人体突然组成北斗阵型，将想要逃窜的瘦子困在中央。
“他要服毒！”
叶绡影的警告晚了一步，瘦子咬碎后槽牙的刹那，齐小漆的鼠须簪己经刺入他下颌关节，簪尖挑出的不是毒囊，而是个微型青铜哨——哨身上的“天机”二字正在渗血。
瘦子突然诡笑。
他的皮肤下浮现出与齐小漆胸口同源的银白纹路，天权星的位置正好对应那颗琥珀珠。珠子里的蛊虫苏醒的瞬间，书房地面突然塌陷——
下面是沸腾的血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