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这边,早上天刚亮,邹霁寒就领着邹霁阳出门巡视去了。
兄弟二人先去了老百姓的住处。
这里之前陈刚就按邹霁寒的吩咐,将感染的患者和没染病的分开。
原本染病被控制在民宅里的患者,都一脸的生无可恋。
他们很清楚他们染上瘟疫要死了,死后还会被焚烧,死无全尸。
没想到几粒小小的药丸就救了他们。
他们不止退了热,止了咳,身上的病痛减少了很多很多,还戴上了名为口罩的东西。
虽然不知道这些口罩是哪里来的,但他们知道,这东西极为方便和实用,是最能隔绝瘟疫传染的。
这次再看到来巡视的邹霁寒,再没人敢对他责怪嘶吼。
怒斥他没用,说邹家军没用。
说他是瘟神。
甚至上次拦着他,用泥石块砸他的老者,在自家晚辈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走到邹霁寒面前。
他眼眶泛泪,满面愧疚的冲邹霁寒作揖行礼。
“将军,上次是小老儿昏聩糊涂,口出恶言,让将军和邹家军上下都伤了心寒了心,小老儿真心知晓错了,现带着膝下儿孙来给将军负荆请罪,还望将军大量海涵!”
邹霁寒赶紧翻身下马将老人家扶住。
“老人家莫要如此自责,护沧州百姓周全,本就是本将军和所有邹家军的职责。如今你们见好,我心甚慰!”
“不,不,不,小老儿错了就是错了,做了错事就得承担。
将军,这个礼你得受,你也受得起!”
老人家坚持要请罪。
最后带着自家晚辈,当着所有人的面,冲邹霁寒作揖行了礼。
让邹霁寒没想到的是,其他人见状,也都纷纷跟着起身围了过来。
“我们都得谢谢将军!要不是将军,我们全都得死!是将军救了我们,救了全沧州百姓的命!”
“是的!没有将军就没有我们!将军,您不只是战神,更是我们的神!”
“战神!战神!”
“战神!战神!”
群情前所未有的汹涌,所有人都围着邹霁寒高举双手,激动的高喊着他就是他们的神。
邹霁寒也很激动。
他激动的不是所有人都当自已是神,而是清楚的知道,百姓们如此拥护他,全是神灵的缘故。
这是神灵的功劳,她才是他邹霁寒的神!
去到兵营,又是一番更热闹的场景。
所有士兵的伤都得到了妥善处理,再也不需要为了省药连命都不要。
邹霁寒还特地去看了孙老二。
孙老二胸口的弩箭都出了,他一脸激动的告诉邹霁寒。
“将军,自从您送来了芬芬和雪儿,我的伤就好了。军医刚刚还说,我要是再上战场,肯定能杀敌五百!”
一旁的邹霁阳越听越糊涂,“不是,什么芬芬和雪儿,我们也没给你们送姑娘啊!”
这时躺在另一边病床上的士兵,赶紧把自已刚用过的药递给他。
“六少,孙老二说的是这个,还有这个!”
邹霁阳接过药盒。
待看清上面的字后,他嘴角是抽了又抽。
明明是布洛芬缓释胶囊和立芷雪。
一个止疼的,一个止血的。
到了他们的嘴里,竟然成了芬芬和雪儿。
喊得那个亲热劲,不想让人误会这俩东西是姑娘都难。
邹霁寒不动声色的扯了扯唇,眉眼间也跟着噙上了浅浅的笑。
虽然这些药不是姑娘,但在这些士兵的心目中,它们是比姑娘还要好还要亲的存在。
在外巡视完回到府中,已入夜。
王府管家忠伯喊他们去饭厅用饭。
兄弟二人赶到的时候,邹星乔邹星然已经坐在饭桌旁等着了。
“三叔,六叔!”
看到他们,兄妹俩同时乖巧出声。
因为两人还未彻底痊愈,小脸都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但精神头看着好了很多。
邹霁寒在两人旁边坐下,问:“怎么出来了?”
邹星乔拍着自已的小胸板,瓮声瓮气的道:“爷们没那么娇弱,躺了两天够够的了!”
邹星然则巴巴地凑到邹霁寒面前,抱着他的脖颈软糯糯的道:“然然两天都没和三叔一起吃饭了,想你了。”
邹霁寒被她这么抱着,心都化了。
邹霁阳则酸溜溜的道:“难道然然的心里就只有三叔?”
邹星然趴在邹霁寒怀里,冲他咧着小嘴璀璨一笑,“也想六叔的,六叔最好了。”
邹霁阳忍不住捏了捏她因为饥饿生病,没了多少肉肉的小脸,笑道:“只有咱们的然然好,六叔才会好!”
嬉笑间,忠伯端了饭菜上来。
饭菜很简单,也很寒酸。
饭是稀薄的只能捞出几粒米的稀粥。
菜是风干的马肉,只有几小块。
也有干粮,用野菜做的窝窝头。
很小很小一个,还没邹星然的小拳头大。
这些饭菜还是昨天邹霁阳敲了刘世仁一笔才有的,不然还得饿肚子。
邹霁寒给邹星然邹星乔,一人递了一个野菜窝窝头。
兄妹俩眼睛锃亮的看着那两个野菜窝窝头,馋得直舔小嘴,但最后还是都冲邹霁寒摇了摇头。
“三叔,爷们得把好吃的能吃饱的,先紧着家里的女人!”
这是邹星乔拍着自已的小胸膛说的。
邹星然则把小脑袋瞥向另一边,摆着小手道:“然然最不喜欢吃的就是野菜窝窝头了,拿开拿开,赶紧送去给二婶婶和祖母吃吧!”
她口中的二婶婶,是邹家二少夫人。
来沧州的路上才得知她怀孕了,因为夫君离世后伤心再加上孕反严重,她一直都在自已房里,没出过门。
也是庆幸她一直都没出门,这才没被感染上瘟疫。
邹夫人年纪大,恢复慢,还不能下床,也只能在房里用餐。
一个孕妇,一个生病的老人,确实比他们任何人都更需要吃饱。
见小侄儿小侄女这般懂事,邹霁寒是既欣慰又心疼。
他把那两个窝窝头,坚持塞进两个小家伙的手里。
“吃吧,二婶婶和祖母那都有,你们吃饱了才能有力气照顾他们。”
两个小家伙最后还是都没吃,两人呼噜噜的把他们碗里的稀粥喝完后,放下野菜窝窝头就跑了。
“还是给二婶婶吃吧,二婶婶吃的饱饱的,肚子里的小宝宝才会好好的呀!”
“对的呀!对的呀!”
看着兄妹俩牵着小手离开的懂事模样,邹霁寒难过的连面前的稀粥都喝不下了。
“你吃吧!”
他把碗推给邹霁阳,起身回了房。
此时已过了午夜子时。
邹霁寒阔步走到梳妆台前,眸色深深地看着铜镜。
神明此时在做什么呢?
已经歇下了吗?
他现在有很多话想和她说。
想告诉她,全沧州的百姓都感恩她赐下的神药。
也想告诉她,她送来的那些药,在将士们的心目中堪比姑娘。
更想告诉她,沧州现在缺粮严重,希望她能再赐粮食,救沧州于水火。
可是他不敢说,他怕他太贪心了,神灵会不悦。
他们的供奉与神灵对他们的恩赐来说,太少太少了。
几万人的口粮,他没脸张这个口啊!
“神灵,你现下在做什么呢?”
最终邹霁寒还是忍不住轻问出口。
没想到的是,他话音刚落,铜镜前就倏地落下了一张字条。
字条上字迹娟秀清丽,正是出自神灵之手。
邹霁寒迅速捡起。
一看上面细写的内容,他更是激动到整颗心都要停止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