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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你的英文很不错

虽说在此之前所有感染个体均已死亡,可是谁也说不准会出现意外。尤其是方文杰在药品配送间里变异后那种刀枪不入的状态,克劳德想想都觉得心惊肉跳,恐怕这辈子都无法将相关记忆从脑海中抹去。

他心里甚至有那么一点点侥幸,如果不是自已早有准备携带了重武器,恐怕现在站在这里的,已经换成了另外一个人。

……

四个月后,亚洲联邦西部城市,琨明。

“月薪两千五,不包吃住。愿意的话,现在就开始上班。”

望着眼前横叉着腰,口沫四溅,胖得连猪看了都会觉得羞愧不已的老板娘。一脸冷然的方文杰默默地点了点头,从屋角拿起一件标有“惠康家政”的蓝色粗布短褂,抖了抖上面的积灰,反手穿在了身上。

如果不是几年前曾经在手术台上救过一个蛇头的命,他绝不可能从戒备森严的美洲联邦偷渡出来。

联邦调查局的人查抄了自已在哈佛的住所和实验室,冻结了名下全部银行存款。几个月前,在亚洲东部沿海下船的时候,方文杰身上除了一套破旧的衣服外,口袋里只剩下蛇头送给自已的五万亚洲元。

那种奇特的细胞似乎有着无比强悍的再生的能力。从圣托马斯医院逃出后,不过几个小时,被炸烂的左肩又重新恢复了完整。而那层覆盖在身体表面的灰色黏液,也随着危险的解除彻底消退开来。

身上的皮肤,仍旧还是一片淡淡的黄色。头发和眼睛里的浓黑也丝毫没有改变。唯一的变化,就是那张顶多不过二十上下的年轻脸庞。

从东部沿海地区一路跋涉来到琨明,主要是为了躲避联邦密探的调查。虽说这里不是美洲联邦的领土,可谁也不知道那些恼人的家伙是否会像厌恶的苍蝇般“嗡嗡”而至。

在没有确定绝对安全的情况下,方文杰必须彻底隐藏自已的真实身份。

六百块钱一个月的出租屋,狭窄又肮脏,根本无法与宽敞豪华的专家别墅相比。

累死累活每月才挣两千多亚元的薪水,这种事情换在几个月前方文杰根本无法想象。单单哈佛医学院付给自已的研究津贴,每年就多达数百万美元之巨。与过去相比,现在的处境完全是从高高的云端坠入了地下。

但是方文杰却丝毫不想改变目前的窘迫。如果不是必须维持最基本的生活,他甚至不想出来工作赚钱。

想要避开联邦密探的眼线的方法,就是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或者,把自已变成一个与芸芸众生无所差异的普通人。

景泰花园位于市区西北。属于那种房屋售价被炒至天文数字的高档豪华住宅区。

拿着家政服务公司与雇主的电话号码,在小区保安鄙视与轻蔑的目光中足足审核了近半个小时,最终被确认身份无误的方文杰,这才推着拉载清洁工具的破旧自行车,缓缓走进小区大门。

按下门铃,在一阵悠扬悦耳的电子合成音乐声中,从厚厚的防盗门后,露出一张头发花白的苍老面容。他先是一楞,当目光落在方文杰工作服胸前“惠康家政”那几个醒目的白色小字上后,旋即变得恍然。很快侧身把门拉开,将之让进屋里。

“小伙子,先打扫书房吧!我有份文件等着用。书房不腾出来,我就没法工作啊!”

身穿一套灰色家居常服的老人很是和蔼。他扶着鼻梁上的老花镜,指了指放在门后的饮水机:“渴了自已动手,别那么拘束。”

方文杰淡淡一笑,也不多话,只略微点了点头。他拎起满是清洁用具的塑料桶走进卫生间,装了半提桶水,放入几滴除污液,缓步走进门壁虚掩的书房。

屋里的东西并不多。除了四、五只环壁而绕的巨大红木书柜外,就只有摆在房间中央一套宽敞的橡木桌椅。配上一小盆放在桌前的山石盆景,显出浓郁的书卷气息。

拧干抹布,仔细地擦拭着屋里的各种器具。

当清理到桌前的时候,方文杰的目光,也被堆放在案头的零乱纸页所吸引。

那是一份全英文的资料复印件。由于没有装订的关系,散乱的纸页在桌上摊得到处都是。乍看上去,好像一堆无用废弃的垃圾。

望着手中拾捡起来的资料,方文杰的嘴角,也隐隐流露出几份难以察觉的淡淡微笑。

这份文件,他再熟悉不过。

那是半年前自已发表过一篇有关基因遗传学的论文。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见到完整的复印本。

“糟糕!糟糕!看我这脑子,真是的,居然把这事儿给忘了。”

就在方文杰刚刚整理好手中的资料,叠齐码放在桌上的同时。坐在客厅里看报纸的老者也似乎想起了什么,懊恼地连连嘟囔着快步走进书房。只见他拿起案头的这份文件在手中飞快地翻了翻,原本满是焦急的眼睛里,也随之透出略带疑惑和惊讶的目光。

老者名叫苏弘,是市立医院的副院长,在基因遗传方面也颇有研究。

这份资料是他通过网络弄到的完整版本。对于其中一些观点,苏弘非常赞同,认为这才是基因学未来的正确研究方向。

因为论文是下载打印,没有装订,只用一个文件夹临时固定。苏弘阅读的时候为了方便,经常把文件夹打开,从中选出感兴趣的部分前后对照.

在客厅休息的时候,他猛然想起放在桌上的文件还未整理。如果被家政人员当作垃圾扔掉,简直就是一大损失。

然而令苏弘惊奇的是,医学资料并没有像自已想象那样被揉成了废纸,而是细心的分页理顺之后,用镇纸压在了案头。

更重要的是,整部论文的书页前后顺序丝毫不乱。

苏弘记得很清楚:文件没有装订,散乱的摆放在桌上。

对于没有任何英文功底的人来说,这份资料无异于天书。尤其是一些生僻的医学名词,就算非本专业的大学医科教授也难以理解。可原本被自已弄得零乱不堪的文件,现在居然被顺序归类整理出来,这不得不令他感到惊奇万分。

纸页上并没有数字编码。

唯一的解释,就是整理者能够看懂这份文件。

一个家政公司的清洁人员,真的拥有如此之高的英文功底吗?

望着站在旁边擦拭着书柜玻璃的方文杰,苏弘那双被老花镜片掩盖的眼睛里,不由得流露出几分若有所思的神情。

“爷爷,我回来了!”

恰在此时,随着门锁的扭动声,一个约莫十七、八岁左右的女孩出现在书房的门口。方文杰下意识地偏了偏头,视线与对方接触的瞬间,他正在擦抹书柜的手臂,随之微微一滞。

女孩长得很漂亮。素色的裙装穿在身上,显得淡雅清新。修长的腿部与裙腰的束带间,隐隐能够看到几分流畅的曲线。从衣肩部分在外的皮肤,嫩滑得如同冷凝的脂液。胸前一对微凸的隆起上,更显出只有少女才有的青涩。

方文杰并非没有见过美女,好莱坞很多美女影星与他有着不错的私交。

可是像眼前这种清新素雅的女孩,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尤其是那种粉妆玉琢般的五官,以及眉眼间淡淡的清冷。根本不是自已熟知的任何女性所能比拟。

“我孙女,苏雨霜。”

在老者的介绍下,女孩略微朝他点了点头,也不言语。转身走进房屋内间,轻轻关上了房门。

从景泰花园做完清洁出来,天色已经傍晚。

方文杰在公司附近的一处眼镜店里取到几片事先订好的透镜,这才骑着自行车,顺路买了一份盒饭,回到自已在城郊租住的一间小屋里。

关上房门,拉起厚厚的窗帘,在床头的插座前接上一盏百瓦炽光灯,再用黑色的纸卷在灯泡上围成一个圆锥形状的罩筒,他把口袋里的镜片摸出,连同一只灰黄色的帆布书包一起,摆放在漆面已经剥落的旧木桌上。

包里的东西并不多,只有一些简单的工具和一只用硬壳纸板改装成的细圆条筒。

把磨好的镜片小心翼翼地嵌入圆筒两端,再仔细地调试过后,一只粗陋简单,却也勉强可用的显微镜筒,赫然出现在他的手中。

方文杰摸出一把小巧的手术刀,照准自已的左手中指用力划下,顿时从圆润的指端涌出一团逐渐变大的鲜红血珠。他飞快抓起早已准备的玻璃载片,在伤口中央轻轻按下。紧接着,又用另外一块玻片与之密实地紧合在一起,这才把做好的血样标本慢慢凑到镜头的下方。

手工制作的镜头,显像功能当然不如精密的电子仪器。但在强烈的灯光下,却也多少能够显现出模糊的印记。

血液中的白细胞,已经没有那种令人发指的饥饿感。

它们很平静。慢慢地漂浮在浅红色的液体中,仿佛一团团形状异样的棉状物。

对着自制显微镜头看了半天,最终确认细胞状态没有任何变化后。方文杰这才兴意索然地将手中的镜筒一丢,从上衣口袋里摸出几颗廉价的水果糖,剥去漂亮的包装纸后放进了口中,略带疲惫的目光则落在木桌一角的塑料饭盒上,久久没有离开。

他很饿,却丝毫没有想要吃饭的欲望。

他甚至两个多星期没有再抽一支烟。

对于一个拥有数十年烟龄的人来说,实在难以想象。

他变得非常喜欢吃糖。

方文杰终于能够理解,那个时候的劳伦斯,为什么会表现出对甜蜜的果酱近乎贪婪的喜好。

所有的一切,都是源自这种奇特的细胞。

嚼着口中半碎的糖块,方文杰从木桌内壁的暗格里,摸出一只用软木塞住瓶口的玻璃试管,在被遮挡住的灯光阴影下默默地凝视着。

圆形的透明管壁里,躺着一小块指甲盖大小的灰色物质。

那是他从变异后的身体表面切下的一点“皮肤”。

这东西硬度极高。纯钢打造的刀具砍削上去,只能激起几点闪亮的火星。方杰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用异化后的锋利甲爪,从自已身上取下这么小小的一片。

在简陋的自制显微镜下,他曾经无数次观察过这团坚硬的物质。

密集的细胞层层叠叠堆积而上,形成巧妙且有序的组合。重复堆排造成的密度简直高得可怕。最终导致的结果,便是自已的皮肤刀枪不入,坚硬如钢。

它的硬度随着时间产生变化。整体感觉下来,比当时在圣托马斯医院首次出现的时候更硬了。

方文杰给这东西起了个名字:生物装甲。

当日在圣托马斯医院的药品配送间里,附着于皮肤表面的灰甲几乎是在瞬间完成。在显微镜头下的这片东西却显示,它完全由死亡后的细胞堆积而成。这也是令方文杰感到无法理解的关键。

任何细胞都会死亡。

如人体表的指甲,就是由死亡细胞所构成。

然而细胞衰亡具有相当的时间规律。像这样在体内瞬间分裂并且死亡,仅仅只为了将身体表面所覆盖的细胞,他根本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最奇妙的是,它居然能够改变体内的新陈代谢,使得自已返老还童。

这绝不是单纯意义上的面容年轻化。方文杰测试过,无论体力、精力、身体柔韧强度等等,已经远远超越正常年龄段。自已的身体已经被由内及外全部更换成为一个二十岁的青年。

唯一不同的,恐怕就是大脑中所蕴含的知识与经验,仍然保持着一个中年男子的老到成熟,以及在时间积累下才会呈现而出的睿智。

如果说年轻化让他觉得惊喜交加的话,那么细胞对于身体的其它改造,则使得方文杰感到瞠目结舌。

几个月来,他一直在用各种方法测试体内产生的变化。

他可以用两个指头捏碎最坚硬的岩石。

能徒手掰断手臂粗细的钢管。

从东部沿海到琨明,有相当一段路程依靠奔跑。即便是在满是障碍的荒山野地,脚程也达到每小时八十公里的恐怖数值。

最可怕的是自已的大脑。翻看完一本厚达近千页的《辞海》,仅仅只需要十五分钟零九点二秒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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