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这是一种极其强大的力量。
更重要的是，自已找到了变得更强的方法和途径。
那就是进食和喂饲。
珍妮维芙的血开启了他体内特殊的细胞闭锁密码。
方文杰终于明白为什么加斯帕会成为自已的奴隶。
那源于自已体内拉格拉斯细胞对他的渗透，那是另一种控制方式。
方文杰给加斯帕做过手术，主控细胞通过皮肤渗透进入他的体内，沿着血液直接进入大脑。
这种方法比控制珍妮维芙更直接，也更简单。
缺点在于不是随时随地都能这样做。
拉格拉斯细胞的分裂生长需要时间，积蓄渗透控制的能量也需要一个过程。
开启细胞基因锁，方文杰对自身情况也终于有所了解————从接触劳伦斯尸体被感染的时候算起，直到现在，自已体内拥有的拉格拉斯细胞渗透能量已经积累了一个半标准单元。
也就是说，除了感染控制加斯帕消耗掉的那部分，剩余的细胞能量还需要积蓄一段时间，才能以同样的渗透模式感染第二个目标。
还有更简单的方式，那是直接使用自已的血。
就像对待珍妮维芙，方文杰将这种模式称之为“喂饲”。
方文杰离开地下室，脱去鞋子躺在床上，带着说不出的满足，微笑着闭上双眼。
这是他自逃亡以来，睡得最香，最深沉，最放松的一个夜晚。
……
天亮了。
阳光照耀着大地，光明笼罩着莫拉尔镇，同时也笼罩着赛维康拉特。
在非洲这种地方，尤其是在北部沙漠边缘地带，夜间行驶充满了太多不稳定的危险因素。
从莫拉尔出发的时候，弗莱彻就决定留宿赛维康拉特。
这里是威尔伯的地盘。既然双方已经决定合作，他就不可能伤害自已。
弗莱彻很清楚，以“黑武士”佣兵团的实力很难，甚至根本不可能独占整个赛维康拉特。假如威尔伯拒绝合作，只要自已稍微放出点儿消息，威尔伯将要面对来自各方面的压力，他根本不可能承受，他会变得焦头烂额。
得益于伯爵奢华且富有生活情趣的享受态度，即便是在赛维康拉特这种荒僻之地，弗莱彻仍然享受到极其丰盛的早餐。
芥末蛋黄酱烤牛肉火候恰到好处。这可不是装在货柜里船运过来的冷冻肉，而是昨天夜里刚刚在伦敦Bh Market市场屠宰的上好小牛肉，搭乘早班机空运至亚历山大港，天还没亮就用多功能越野车运到这里。当厨师把这鲜肉从氧气隔绝箱里取出的时候，它们甚至连切断表面都尚未干燥，鲜活的肉质纤维仿佛还在微微抽动。
火腿来自意大利，是真正的帕尔马。第四次世界大战几乎摧毁了整个意大利半岛，导致橡树和黑皮猪数量大为缩减。现在只能在几个小农庄才能买到用传统方法喂饲生产的帕尔马火腿，价格也高得惊人。
对于面包，伯爵坚持认为最好的小麦产自乌克兰平原。虽然那里多年战乱，即便是大战结束后也没有改变当地混乱的情况，以至于“欧洲面包篮”变成了一片饥荒之地。但在真正有能力，拥有大量财富的人看来，以乌克兰小麦为基础，辅以最好的法兰西面包师，才能做出世界上最好吃的长棍。
煎蛋卷本身没什么可说的。普通做法，加入切碎的洋葱和肉末。特点在于鸡蛋本身。伯爵以前看过一部华夏武侠小说《鹿鼎记》，他对其中关于“花雕茯苓猪”的养殖方法产生了浓厚兴趣，并将其实践，用在了母鸡身上。
水果种类很丰富。梨、葡萄、椰枣、苹果、蜜瓜……它们都很普通，但考虑到这里是赛维康拉特，以及季节方面的限制，再加上运输过程中的各种麻烦及损耗，最终汇成了亲眼目睹丰盛早餐观者心目中对伯爵雄厚财力的羡慕、嫉妒、敬畏。
弗莱彻从盘子里切下一块乡村奶油。他打算按照平时的习惯把奶油抹在面包片上，然而切下来以后才发现这种奶油实在很稠，而且还略有些硬，难以抹开，只能平放在面包上直接吃。
威尔伯坐在餐桌对面，慢悠悠地喝着一杯牛奶。弗莱彻起初对此并不在意，他对早餐一直很重视，无论在家还是在外面都吃的很多。一片厚厚的面包刚下肚，他就用刀叉给自已的盘子里拨了好几片颜色鲜艳的火腿。
被拉格拉斯细胞改造过的强化嗅觉对气味非常敏感。弗莱彻把火腿塞进嘴里的同时，忽然闻到空气中飘来一股很不寻常的气味。他用力嗅了嗅，确定气味来源是威尔伯正在端起来，举至唇边的那只杯子。
“你喝的是什么？”弗莱彻疑惑地问。他之前隐约看到杯中所盛的白色液体是牛奶，然而这古怪的气味使他对自已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乳汁。”威尔伯无论措辞还是行为举止都符合他的贵族身份。他用精致小巧的银匙在杯中轻轻搅拌，深深地看了一眼弗莱彻，右手松开匙柄，左手握着杯耳将其举高，做了个示意性的动作：“要来点儿吗？”
“牛奶怎么会是这种味道？”弗莱彻坚持自已的怀疑，他认为自已的鼻子不会出错。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是牛奶？”威尔伯嘲弄地瞟了他一眼：“乳汁的含义非常丰富，涵盖了地球上所有的哺乳动物，包括鲸。”
这种来自身份和财力层面的碾压让弗莱彻很不适应，现在竟然放大到了知识层面。虽然他也算是富豪，丰厚的身家令普通人无比羡慕，可是在威尔伯这种以纹章为荣，家族历史渊源救援的老牌贵族面前，只是一个备受鄙夷的暴发户。
“这是特殊的乳汁，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营养品。”威尔伯倨傲地看着他：“有兴趣的话你可以尝尝。我的乳品供应体全都是血统纯正，有着良好生活习惯，定期检查，身体健康，不嗜烟酒的特殊生产个体。”
弗莱彻悻悻地点了点头：“我相信你可以做到这一点。顺便说一句，祝你健康。”
“你最好来上一点儿，我保证你会喜欢的。”对方认输的态度让威尔伯感到虚荣心得到满足。他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今天的乳汁来自于一位产后两周的斯拉夫个体。味道很浓郁，散发着黑土地的芳香，甚至可以感受到那么一点点甜菜的味道。”
弗莱彻对此很无语，但他觉得必须对此进行语言上的反击：“亲爱的威尔伯，你该不会养着一个庞大的后宫，有成百上千的妃嫔每天给你喂奶吧？哈哈哈哈……”
威尔伯丝毫没有生气，他是一个颇有城府的人：“你以为我指的是人类吗？我的乳汁来源很广。其中味道最好的是雅利安个体和西支维内德个体。以前我一直看不起来自亚洲的个体，觉得它们都很脏，直到十六年前我偶然尝过一次来自驲本的合成乳，才发现我狭隘的思想限制了太多生活的乐趣。”
弗莱彻从果盘里抓起一个苹果，狠狠咬了一大口，用力咀嚼，果汁从他的齿缝中喷溅出来，甜美的味道和不错的口感使他心情愉悦，说话也更加肆无忌惮。
“合成乳？你的口味还真是独特，哈哈哈哈，让我猜猜，心胸宽广且博爱的你，肯定有着不少于十个黑鬼私生子！”
听到这句话，悠闲放松的威尔伯顿时勃然大怒。他重重放下手中的瓷杯，双手撑住椅子扶手，挺起上身，用凶狠的目光逼视着坐在对面的弗莱彻：“我提醒你，这同时也是最后一次警告————不要把我和肮脏下贱的黑鬼联系在一起。无论任何形式，任何理由都不要这样做。”
“否则，你会后悔的。”
他的声音不大，然而从这些话里却透出一种令人畏惧的狰狞，即便是弗莱彻听了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下意识将已到嘴边的讥讽话语硬生生咽了下去。
“好吧！你是这里的主人。用华夏人的话来说，客人必须听从主人的安排。”胖胖的地下军火供应商明智选择了偃旗息鼓，不再讨论自已非专业领域的话题。
“让我们聊点儿别的。”他继续啃着那个未吃完的苹果，清脆的“咔嚓”声伴随着含含糊糊的问话：“亲爱的威尔伯，按照咱们约定的合作计划，第一批蛆虫由你负责……嗯，不要误会，我没有想要质疑的意思，我只是随便问问，那些可爱的虫子什么时候可以到位？”
伯爵将身体缓缓后靠在椅背上，冷冷地看着嬉皮笑脸的弗莱彻。
如果不是彼此之间已经达成共识，签下协议，他真的很想抓住这头该死高卢肥猪的脖子，把他从窗户里扔出去。
伯爵深深吸了口气，努力驱散心中的愤怒。这样做很管用，他在短短几秒钟内控制住情绪，怒意淡化，现在只是对弗莱彻有些不满。
“昨天晚上你还在甜美梦境中的时候，第一批蛆虫已经到了。”威尔伯在解释的同时，还不忘以冷漠刻板的常用语气羞辱着弗莱彻：“我手下的人都很勤快，他们可不像你手下那帮又懒又蠢的废物。哼，真不知道你花那么多钱养着他们有什么用？”
弗莱彻直接过滤了对方话里那些毫无营养和意义的调侃与讥讽。
他抓住重点，倍感惊讶，同时也带着一点点不怎么相信的语气问：“咱们约定的数目可是整整六百条蛆虫。你……确定？”
看着地下军火供应商诧异的神情，威尔伯眼中闪过一丝专属于自已的快乐与满足。他对此觉得很享受，故意以沉默延长时间。足足过了半分钟，才带着贵族特有的冷傲与矜持，将右手竖杵在桌上，冲着对面轻轻翘了一下食指，缓慢且冷漠地问：“吃饱了吗？”
弗莱彻用力点了下头，他此刻心中一片明悟，强烈的冲动和快意促使他脑子里全是关于秘密的各种复杂念头。至于食物……他抓起洁白的餐巾仓促又随便地擦了擦嘴角，推开椅子站起：“亲爱的威尔伯，带我去看看那些蛆虫，我对它们充满了好奇。”
伪装有很多种形式。
以贬低自已的方式，满足对方的虚荣心，这种形式在弗莱彻看来是最适合目前的表演。
他不怕威尔伯，但这并不意味着必须用强硬的态度迫使对方服软。
合作的真谛在于获取利益。在这个前提下，自贬自嘲根本算不了什么，甚至在特殊情况下还能增加自已这边的利益分成。
看着脸上全是满足表情，站起身来朝着房门走去的威尔伯，弗莱彻笑了。
……
赛维康拉特的废弃矿山已经存在了很多年。历任矿主对金子的兴趣是如此浓厚，他们在螺旋形矿区内到处寻找新的矿脉，将南部和北部的山体几乎挖空，留下一个又一个深浅不一的矿洞，进而被后来者们扩展为面积更加庞大的空置层。
武装越野车沿着倾斜的矿区坡道缓缓下行，很快驶入了南二十二号矿层。
这里距离最底层，也就是银色柱状体所在的空矿层很近。
当然，这里所说的“近”，指的是从地图上标示的直线距离。
只有两公里，这是无法通行的山体。
弗莱彻跟着伯爵从越野车上下来的时候，看到了用弧形钢梁搭建的半圆形拱顶，一排排由外及内安装在两侧的壁灯。整个空置矿层倾斜着向山体内部延伸，仿佛大张着嘴，随时准备吞噬鲜肉的怪物食道。
“走吧，它们在里面。”伯爵侧身做了个“请”的动作，虽然他不是很愿意这样做，然而脑子里根深蒂固的贵族思维早已形成习惯，无法更改。
在数名武装护卫的簇拥下，弗莱彻跟着伯爵强行了大约一百五十米。坡道从这里变得更加倾斜，虽然是一个不算很大的钝角，但由此形成的弯折使站在外面的人无法看到内部情况。
虽然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弗莱彻还是对眼前的场景感到震惊。
多达上百名工人正沿着坡道向内挖掘，两侧不断竖起新的弧形钢梁，对洞壁和顶部进行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