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中的李青霄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他仿佛跌进了温水,耳畔响起木勺舀水的清响,有人用沾着酒糟的手指轻点他的眉心。
"风不吹,树不摇......"母亲的声音像浸了蜜的丝绢,将他裹进褪色的襁褓。他看见娘亲倚在青花酒坛边哼唱童谣,月光顺着她鬓角的青丝流淌,在酒坛釉面上凝成蜿蜒的星河 。父亲和老周的身影在蒸腾的雾气里晃动,铁锹翻动酒醅的沙沙声混着柴火噼啪。
"老周,你这坛子埋了十几年了吧?"父亲用竹筒舀起新酒,琥珀色的液体里浮沉着细碎桂瓣。老周布满老茧的手掌着酒坛凸起的缠枝纹,釉面早被他抚出温润的包浆:"当年埋坛子时,你和嫂子可才刚成婚呢。"
李青霄想要伸手触碰母亲绣着并蒂莲的衣角,指尖却穿过虚影,捞起一捧带着酒香的月光。他看到十几年前的酒坊里,老周正将红绸缠上刚出窑的酒坛,父亲蹲在窖池边敲击青砖,根据回声判断发酵程度 。蒸锅腾起的热浪扭曲了画面,酒旗漫天飘飞,旗角金线绣着的"酒神谷"忽明忽暗。
"该换水了。"老周的声音穿透梦境,惊起桂树上栖息的夜莺。李青霄感觉到有人往他嘴里喂了半勺温酒,陈年桂花酿的甘甜在舌尖化开,与记忆深处母亲用银匙喂的枇杷膏滋味重叠。蒸酒的木甑发出悠长鸣响,像极了幼时梦中听见的,母亲整夜摇动的铜铃 。
酒坊景象突然碎成万千光点,李青霄在坠落中抓住父亲遗落的酒葫芦。葫芦内壁粘着经年的酒垢,他用舌尖轻舔,尝到与童年偷喝父亲杯中酒时同样的辛辣回甘。老周烧制酒坛时的窑火在天际燃烧,将飘落的桂花都镀上金边,每一片花瓣里都蜷缩着个小小的自己——在酒缸间蹒跚学步的,偷尝酒糟醉倒草垛的,举着风车追着酿酒水流奔跑的 。
酒坊的瓦檐滴落最后一颗露水,父亲沾着酒糟的手指忽地屈起,在他额前轻轻一叩。那力道像幼时偷睡懒觉被捉住时一样,三分嗔怪裹着七分疼惜 。"该醒了,小子,你的路可还没走完。"父亲的声音混着蒸甑的嗡鸣,将漫天飘飞的桂花染成淡金色。李青霄慌忙去抓父亲褪色的袖口,却只触到一缕冰凉的月光——泪水早己浸湿了衣衫。
恍惚间,父亲酿酒时敲击青砖辨音的手势 、老周烧窑时执铁钳的轮廓 ,都在晨雾里碎成点点金斑。
醒来的李青霄摸着额间并不存在的红痕,看向西周想要找到父亲的痕迹,却发现自己己然回到了乾坤问情谷,而自己身上的伤早己消失不见,断裂的经脉己被续上,魂力也来到了70级,丹田内还有一枚魂核。
平和的声音响起:“恭喜你通过深度测试,幻境内所得皆为真实”,但李青霄并不在意这些,他只想知道自己父亲怎么样了,“能不能让我看看我昏迷时发生了什么。”
那道声音停滞了片刻,随后机械地答道,“可以”,并将幻境中发生的事投映在了湖面中。
李青霄看着父亲为了自己接连破碎魂环,又看见父亲和老周为了不让自己醒来担心,虽然不舍,还是选择了离开,以及父亲颤抖着写下的那一封书信——我知道你不属于这里,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来到这里的,但我知道你应该走了,在那边要好好的,用你的剑保护好你所珍视的一切,臭小子,不必担心为父,我可是你老爹啊。
看完一切,李青霄跪倒在地,重重磕了三个头,而后擦干眼泪起身,“父亲在上,我必杀尽邪魂师,振兴酒神族,孩儿会好好地...好好地活下去的。”李青霄的声音逐渐哽咽,他多希望这不是一场梦,那样至少父亲、老周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