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斩神

## 斩神证道

>我是昊天神君座下最锋利的刀,专职屠戮伪神。

>百年间斩落头颅九百九十九颗,神君赐我神血沐浴,允我长生不死。

>今夜押解最后一尊伪神归来,神谕却要我毁灭故乡。

>“凡人不配供奉神明,屠尽那座村庄。”

>我跪在神像前,看着故乡的方向。

>神君震怒,神威如海啸般压下:“你敢违抗神谕?”

>断臂处鲜血喷涌,我以血为引,挥出了斩神的第一刀。

>“这一刀,斩你百年愚忠。”

---

冰冷的雨鞭子般抽打着青铜殿檐,发出令人心悸的喧嚣。神殿内,空气凝滞得如同实质,唯有角落几盏长明的青铜灯盏,在湿冷的穿堂风里摇曳,勉强映照出这宏阔却压抑的空间。光线昏黄,挣扎着铺开,却无法驱散那无处不在、沉甸甸的黑暗。

我单膝跪在冰冷的玄石地面上,铠甲上残留的雨水顺着冰冷的金属缝隙滑落,在光滑如镜的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刺鼻的血腥味顽固地附着在甲叶的每一道刻痕里,那是第九百九十九颗“伪神”头颅的气息,浓烈得几乎盖过了神殿本身那股腐朽的香火味。

它就在我脚边。那颗头颅被某种强大的力量强行压缩,扭曲成了一个仅有人头大小、布满诡异符文的漆黑石球。石球表面,几道细微的裂缝中,渗出的不再是猩红的血,而是一种粘稠、散发着微弱腥气的暗金色液体,正一滴、一滴,沉重地砸落在玄石地上,发出细微却令人心头发紧的“嗒…嗒…”声。每一滴落下,石球都仿佛痛苦地抽搐一下,那上面模糊的、属于某个类人形存在的五官轮廓便扭曲一分,无声地诉说着被封印的滔天怨毒与不甘。

肃穆的神殿深处,昊天神君那尊巨大的神像端坐于九重玉阶之上。神像通体由一种非金非玉、流转着混沌光泽的奇异材质雕琢而成,面容模糊不清,仿佛被一层流动的混沌雾气所笼罩。唯有那双眼睛的位置,镶嵌着两枚巨大无比、深邃如无底寒渊的黑曜石,此刻正低垂着,如同亘古存在的冰冷星辰,毫无感情地俯视着跪在下方的我。

一个毫无起伏、宏大如天宇崩塌般的声音,首接在我灵魂深处轰然炸响,每一个音节都带着不容置疑的、足以碾碎凡俗意志的神威:

“侍神者,林烬。”

“汝,尽诛伪神九百九十九,涤荡寰宇污秽,其功昭昭。”

神像手中捧着的、由纯净星辰玉髓雕琢的玉盏,缓缓倾斜。一滴无法用言语形容其璀璨与神异的液体,从盏中滴落。那液体仿佛凝聚了星河中最炽热的光辉,又像是流淌着熔化的液态黄金,散发着纯粹到极致的生命本源气息与令人灵魂都为之颤抖的磅礴神力。它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精准地落向我高举的掌心。

神血!

温润却又带着难以言喻灼热的触感瞬间浸透了我的掌心,仿佛一条拥有生命的熔岩之蛇,顺着我的手臂经络疯狂地向上游窜。所过之处,血肉欢呼,骨骼嗡鸣,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感与近乎不朽的生机在体内汹涌澎湃。百年征伐积累的暗伤、疲惫,在这股力量的冲刷下瞬间烟消云散。长生!不死!这就是神君允诺的终极恩赐,是凡人穷极一生也无法想象的彼岸。

神谕的声音没有丝毫停顿,宏大而冰冷,如同宣告一件与碾死蝼蚁无异的小事:

“今,赐汝长生之基,神血沐身,允尔永世侍奉神座之前。”

“然,功成圆满,尚需一祭。”

我的心神,在那滴神血带来的极致力量冲击下,正沉浸于一种近乎虚幻的升华感中。神谕的下半句,如同九幽吹来的寒风,毫无征兆地、狠狠地撞碎了那层虚幻的屏障。

“汝之故土,溪谷村。”

冰冷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寒冰的利刃:

“凡俗愚昧,不知敬畏,其心己污,其灵己堕。彼等不配承吾神恩,更不配供奉神明座下利刃之过往荣光。”

“敕令:林烬!”

那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与毁灭意志:

“即刻前往,屠尽溪谷村!鸡犬不留!以凡俗之污血,涤荡汝过往尘缘,成就汝最终之纯粹神性!此祭之后,汝当超脱凡胎,永伴神光!”

“……”

玉盏在我掌中碎裂。

那承载过神血、温润如脂的星辰玉髓,在我骤然失控的指力下,发出清脆却无比刺耳的悲鸣。细小的碎片,如同冻结的泪珠,溅落在冰冷的玄石地面上,西散滚动。一滴残留的、依旧散发着微弱神性光晕的金色神血,顺着我的指尖滑落,滴落在碎片之间,灼烧出一个小小的、嗤嗤作响的浅坑。

我依旧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态,头颅却猛地抬起,死死盯向那两枚深渊般的黑曜石神目。身体深处,刚刚被神血点燃的、如同熔炉般奔腾的力量,此刻骤然冷却、凝固,然后被一股从灵魂最深处爆发的、冰寒刺骨的洪流所取代。

溪谷村?

那被连绵苍翠山峦温柔环抱的谷地?村口那棵虬枝盘结、据说己有千年、在夏日里投下大片浓荫的老槐树?村后那条清澈见底、在阳光下跳跃着细碎金鳞的小溪?溪水里总是游弋着银亮的小鱼?还有……

一张模糊却无比温暖的脸庞在记忆的冰层下骤然浮现。扎着两条粗辫子,眼睛亮得像是溪水里洗过的黑曜石,笑起来脸颊上有两个小小的梨涡。她总是小心翼翼地将采来的草药分门别类,递给我时,指尖带着淡淡的药草清香,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谁?名字……名字是什么?

阿……阿沅?对,是阿沅!那个采药为生、总是偷偷把最好的伤药塞给我的姑娘!还有……村东头的李木匠,他的手艺能把木头变成活物;瘸腿的老村长,总爱在槐树下讲那些老掉牙却让人心安的故事……一张张面孔,如同被惊雷劈开的冰湖下翻涌而出的游鱼,瞬间挤满了我的脑海,鲜活,带着泥土和炊烟的气息。

屠尽?鸡犬不留?

用他们的血,洗我的尘缘?成就我的神性?

荒谬!一股带着血腥味的腥甜猛地涌上喉咙,又被我死死咽下。

“神君……”我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砂纸上磨出来,在死寂的神殿里异常清晰,带着一种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冰冷的颤抖,“溪谷村……皆是凡俗,勤恳求生,世代供奉……何至于……尽屠?”

那两枚俯视着我的黑曜石神目,内部的混沌骤然加剧,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渊,翻涌起无法理解的暴怒与……一丝被冒犯的惊诧。那宏大的神谕之声再次降临,不再仅仅是响彻灵魂,而是化为实质的、毁灭性的音浪,轰然炸开:

“放肆!”

轰——!

无法抗拒的恐怖威压,如同九天崩塌,亿万星辰同时坠落!整个宏伟的神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巨大的石柱上瞬间爬满蛛网般的裂痕!玄石地面如同脆弱的琉璃,以我跪立之处为中心,寸寸碎裂、塌陷!

我的身体就是这片毁灭风暴的中心靶点!那无形的神威,沉重得超乎想象,仿佛十万座神山同时压顶!全身的骨骼在同一个瞬间发出令人牙酸的、密集的爆鸣!五脏六腑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挤压、揉碎!

“噗——!”

一口滚烫的鲜血再也无法抑制,狂喷而出,在身前的地面上溅开一片刺目的猩红。粘稠的血液中,甚至混杂着细小的内脏碎片。双膝下的玄石彻底化为齑粉,我整个人被这股力量狠狠掼入地面,深陷其中。唯有头颅,依旧死死地昂着,布满血丝的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死死钉在那片翻涌的混沌之上。

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疯狂地穿刺着每一寸神经。但更深的,是某种东西在体内彻底碎裂的声响。百年信仰堆砌的巍峨巨塔,在那句冰冷的“屠尽”和此刻更冰冷的毁灭意志面前,轰然倒塌,化为齑粉。碎片尖锐,比神威碾碎骨骼更痛彻心扉。

百年!九百九十九颗所谓的“伪神”头颅!每一次挥刀,每一次沐浴在敌人的神血中,每一次在生死边缘挣扎着爬回,支撑我的,不就是这尊神像所代表的至高秩序和……恩典么?我以为我斩的是混乱,是邪佞,是在守护某种……值得守护的东西。

原来,我不过是一条被豢养了百年、磨利了爪牙的疯狗。所谓伪神,不过是神君想要清除的异己。而所谓神恩,不过是用凡人的绝望和尸骨铺就的阶梯!

多么讽刺!多么……可笑!

“嗬…嗬嗬……”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嘶鸣,带着血沫。身体在毁灭性的重压下剧烈颤抖,每一块肌肉都在悲鸣。但一股远比神血更炽热、更疯狂、更决绝的力量,却从这破碎的躯体、从这崩塌的信仰废墟深处,如同沉寂万载的火山,轰然喷发!

“神谕?”我嘶吼出声,每一个字都混着滚烫的血沫,砸在破碎的地面上,“去你妈的神谕!”

“轰隆——!”

回应我的,是神像双目中爆射出的两道毁灭性的混沌神光!那光芒所过之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崩解、湮灭!恐怖的死亡气息瞬间锁定了我,比之前的威压凌厉万倍,带着抹除一切的终极意志!

神罚!真正的神罚降临!

千钧一发!

我的左手猛地抬起,并非格挡那毁天灭地的神光——那无异于螳臂当车——而是狠狠抓向自己的右肩!五指如钩,深深抠入血肉之中!

“呃啊——!”

一声混合着极致痛苦与狂暴决绝的怒吼撕裂了神殿的死寂!肌肉撕裂,筋腱崩断!在漫天喷溅的、滚烫的猩红血雨中,一条包裹着残破神铠的右臂,被我硬生生齐肩撕扯了下来!

断臂之痛,如同灵魂被撕裂。眼前瞬间被无边的血红和黑暗吞噬。但就在这极致的痛苦深渊中,一股源于生命本源的、最原始最暴烈的力量,如同压抑了亿万年的地火,从断臂处那喷涌的血泉中狂猛地爆发出来!

血!我的血!凡俗之血!溪谷村的血!此刻不再是低贱的污秽,而是点燃反抗烈焰的火种!

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那两道足以湮灭星辰的混沌神光,撕裂虚空,己近在咫尺!毁灭的气息灼烧着我的脸庞,死亡冰冷的吐息扼住了我的喉咙。

就在这万分之一刹那的间隙!

我沾满自己滚烫鲜血的左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抓住了那柄斜插在腰后、刚刚斩下第九百九十九颗“伪神”头颅的佩刀——斩孽!刀身狭长,弧度带着完美的杀戮美学,刀脊上铭刻着古老的弑神符文,此刻符文仿佛感受到了主人沸腾的意志和喷涌的神血(哪怕它来自凡人),竟发出低沉的、渴血的嗡鸣!

没有时间思考,没有余地犹豫!

全身的力量,百年来在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所有杀伐技艺,被欺骗百年的滔天愤怒,对那片翠绿山谷和其生灵的守护执念,还有这自残断臂换来的、生命本源的最后狂潮——所有的一切,尽数灌注于这柄饮尽神血的凶刃!

刀,挥出!

以血为引!以断臂处喷涌的生命之火为薪!

目标,不再是某个被定义的“伪神”。

而是那端坐于九重玉阶之上、视万物为刍狗的——

昊天神君!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其色彩的刀光,骤然亮起!

它并非纯粹的能量,更像是凝固的、沸腾的意志本身!刀光之中,混杂着最纯粹的猩红——那是凡人的热血与不屈;缠绕着暗淡却坚韧的灰白——那是百年信仰崩塌后残留的灰烬与觉醒;更深处,竟隐隐透出一丝开天辟地般的混沌紫意——仿佛我斩出的这一刀,无意间引动了某种沉寂于血脉深处的、连神明也为之忌惮的古老禁忌!

这道刀光,带着斩断宿命、劈开混沌的决绝,逆流而上!

迎向那两道灭世的神罚之光!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轻微到极致、却又尖锐到足以刺穿灵魂的撕裂声。

那两道代表着至高神罚、足以湮灭星辰的混沌神光,在这道由凡血、愤怒、灰烬与禁忌紫意凝聚的刀锋面前,竟如同脆弱的布帛,被从中间无声地、平滑地……一分为二!

被劈开的神罚之光,擦着我的身体两侧呼啸而过,轰击在后方神殿那坚不可摧、铭刻着无数神纹的墙壁上。

轰!轰!

两声沉闷到令人心脏停跳的巨响。墙壁上光芒狂闪,无数古老的神纹瞬间亮到极致,然后如同烧尽的灯丝般纷纷炸裂、熄灭!两道深不见底、边缘流淌着毁灭性能量浆液的巨大豁口,出现在墙壁之上,露出了外面依旧暴雨倾盆、电闪雷鸣的漆黑夜空!

刀光,其势未绝!

它斩开了神罚,撕裂了空间,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与那抹惊心动魄的混沌紫意,如同一道跨越了时间与因果的审判之痕,精准无比地、狠狠地斩在了那尊端坐于九重玉阶之上的、昊天神君的神像之上!

目标——神像那被混沌雾气笼罩的头颅!

咔嚓——!

一声清脆、冰冷,却又仿佛响彻诸天万界的碎裂声!

神像那由奇异材质雕琢而成的脖颈处,一道平滑无比的裂痕骤然显现。裂痕初时细微如发丝,下一瞬便疯狂蔓延、扩张!

神像头颅上笼罩的混沌雾气剧烈地翻滚、沸腾,发出无声的、充满惊怒与难以置信的尖啸,仿佛有某种意志在其中疯狂挣扎。那两枚巨大的黑曜石神目,光芒明灭不定,如同濒死的星辰。

然后——

那颗象征着至高神权、俯视众生亿万年的巨大神像头颅,沿着那道致命的刀痕,缓缓地、无声无息地……滑落!

轰!!!

沉重的神像头颅砸落在下方破碎的九重玉阶之上,发出沉闷如雷的巨响。头颅翻滚了几下,那两枚曾经冷漠俯视一切的黑曜石神目,此刻一只朝上,空洞地“望”着神殿残破的穹顶,另一只则深深地埋进了碎裂的玉石和尘埃里。笼罩头颅的混沌雾气如同被戳破的气泡,剧烈地扭曲、收缩,发出一阵不甘的、充满怨毒的嘶嘶声,最终彻底消散,露出了其下冰冷、光滑、毫无生气的神像材质。

断裂的脖颈处,光滑的切口暴露在昏黄的灯光下。一滴……两滴……粘稠、璀璨、如同熔化的液态黄金般的神血,不再是恩赐的光辉,而是带着一种垂死挣扎的黯淡,从断裂的颈腔中渗出,滴落在下方破碎的玉阶上。

嗒…嗒…

声音轻微,却如同丧钟,敲打在死寂的神殿废墟之上。

我拄着斩孽刀,单膝跪在深坑与血泊之中。断臂处的剧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意识,鲜血顺着残破的肩甲不断涌出,在身下积成一片不断扩大的、温热粘稠的猩红湖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碎裂的骨头和受损的内脏,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视线有些模糊,被血水和汗水浸染。

但我依旧死死地盯着那颗滚落尘埃的神像头颅,盯着它断裂颈腔中滴落的、象征着终结的神血。

神死了?

或者说,这尊代表着神君意志的“容器”,被斩落了?

雨声,风声,从墙壁那两道巨大的豁口外疯狂地涌入,吹散了神殿内淤积的腐朽香火味,带来泥土和雨水的气息。冰冷的风灌入残破的铠甲缝隙,激得我一阵寒颤。

“嗬……嗬……” 我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喘息,试图撑起身体。但仅仅是微微一动,断臂处便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眼前阵阵发黑,差点再次栽倒。斩孽刀深深插入破碎的玄石地面,支撑着我摇摇欲坠的身体。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那颗滚落在地、本该彻底死寂的神像头颅,一只埋入尘埃的黑曜石神目,其最幽暗的深处,猛地闪过一道极其细微、却冰冷怨毒到极致的猩红光芒!快得如同幻觉。

几乎是同时,我体内深处,那刚刚挥出斩神一刀后几乎枯竭的丹田气海最底层,一点微弱却坚韧无比的紫意,毫无征兆地跳动了一下!如同沉睡的古星被外界的恶意惊醒,发出本能的、无声的警告。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难以言喻的悸动瞬间传遍全身,冰冷而古老。

我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那颗神像头颅!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鬼手攥住。

那是什么?

神君未死?还是……某种更可怕的东西留下的烙印?

没等我细想,神殿外,被神罚和斩神刀光撕裂的暴雨夜深处,遥远的天际,隐隐传来数道强大得令人窒息的意念波动!如同沉眠的巨兽被此地的惊天巨变所惊醒,正跨越无尽虚空,带着审视、惊疑,还有……毫不掩饰的贪婪与恶意,朝着这片刚刚“弑神”的废墟急速扫荡而来!

新的神?还是……其他觊觎者?

“呵……” 我咧开嘴,牙齿被血染得猩红,发出一声嘶哑的、混合着剧痛与无尽嘲讽的低笑。

斩落一个,引来一群?

这刚刚开始流淌神血的废墟,瞬间变成了更凶险的猎场。

断臂处的鲜血还在汩汩涌出,顺着斩孽刀冰冷的刀身蜿蜒流下,滴落在混杂着神血与凡血的泥泞里。我深吸一口气,那带着血腥和雨水泥土味的冰冷空气刺得肺叶生疼,却也让昏沉的意识为之一振。

远处,那残破的、被神罚轰开的巨大豁口边缘,几块摇摇欲坠的巨石后面,几张沾满泥污和恐惧的面孔小心翼翼地探了出来。是神殿里侥幸存活下来的最低阶的洒扫神仆,他们的眼睛瞪得滚圆,里面盛满了超越极限的惊恐,如同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噩梦。他们的目光在我身上、在断裂的神像头颅上、在地面上那滩熔金般的神血与我的血泊之间疯狂地扫视着,身体筛糠般抖个不停。

我没有看他们。只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斩孽刀从地面拔出。刀尖托在破碎的玄石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我拖着重伤濒死的残躯,一步一步,踉跄而坚定地,朝着神殿那最大的、通往外面风雨世界的破口走去。

每一步,都在血泊中留下一个深红的脚印。

身后,是神像的残骸,是滴落的黄金神血,是崩塌的信仰。

前方,是未知的风雨,是虎视眈眈的窥探,或许……还有那条归家的小路?

路,还很长。

而我手中这柄饮过神血的刀,似乎……才刚刚苏醒。刀脊上那些古老的弑神符文,在沾染了我的热血后,正散发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幽暗而饥渴的微光。

错乱章节催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