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伸出手，指尖悬在半空，却迟迟没有落下，他该说什么？安慰显得苍白，承诺又太过虚假。
良久，留观室的门被缓缓推开，陆淮走了出来，尽管军装上沾染了不少污渍，但却掩盖不住那挺拔的身姿和坚毅的气质。
“陆淮。”
一道声音在背后响起，陆淮回头，“有事？”声音低沉而平静，没有丝毫波澜。
这个男人他见过两次，不，确切地说应该是三次，一次是阿岩住院，一次是刚刚，阿岩昏倒在这个男人怀里，还有一次是在照片上。
演习结束后他打开关了近一个月的手机，接着就收到了三条彩信，是三张照片。
一张是苏岩和段西风在轿车里，她低头握着男人的手，神态专注，而段西风则温情脉脉得注视着她的侧脸；另一张是两人在东大校门口分别的场景，男人西装革履，相貌英俊，女人娇小可爱，温婉动人；最后一张是段西风静静地站在夜色中，看着佳人远去的背影流连忘返。
不得不说，摄影师抓拍得很好，每一张都意境十足，作为一名优秀的侦察兵，陆淮在这个男人眼里看到了某种近乎危险的专注，他，喜欢苏岩。
被陆淮冷静而审视的眼神盯着，段西风有片刻的不适，陆淮给人的压迫感很强，像是把未出鞘的军刀，沉稳而锋利。
“是，”段西风下意识绷紧肩背，“苏岩怎么样？”
“睡着了。”
“这件事对她打击很大，希望你多包容她一些。”
陆淮挑眉看向面前的男人，眸中划过一丝戾色，“我是她男朋友，该怎么做不需要旁人指点。”
“是吗？”段西风嘲讽一笑，“她被小混混为难的时候，她和母亲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孤立无援的时候，你这个男朋友在哪里？”
“你说什么？”陆淮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至极，原本冷峻的面容像是被撕开了一条裂缝。
“看吧，你不知道，她也没告诉过你，因为她知道跟你说了也没用，”段西风索性把话说得更明白，“其实，你跟阿岩并不合适，她是个温软的性子，你的职业又特殊，注定给不了她安稳，她能依靠的、为难的，还是自己。”
陆淮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如松，周身的气息却冷到了极点，“你是想说，你可以给她安稳和依靠？”
“我没这么说，你如果这么理解也可以。”
虽然陆淮的气场很强，但段西风也是混着过来的，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
“呵呵。”陆淮突然哼笑两声，“这么说，照片是你发的？”
“什么照片？”段西风被陆淮的突然袭击搞懵了，疑惑地反问。
陆淮锐利的眸光在对面男人的脸上扫过，良久才道：“没事。”
段西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伪装的迹象，不是个隐藏高手，就是另有其人。
“我们合不合适不需要跟任何人交待，你帮助过阿岩，我很感激，以后有需要你可以首接找我。”
走廊很窄，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相对而立，把空间挤压得更加逼仄，空气中仿佛有张无形的网在缓缓收紧。
“不用，”段西风嘴角含着丝放荡不羁的笑意，“祝你好运。”
说完，就潇洒地转身离开了。
陆淮站着没动，他想抽烟，手指刚摸到烟盒就顿住了，他想起这里是医院。
一向冷静自持的陆淮此时有些心神不定，他相信苏岩，也相信她对自己的感情，可自己心爱的女人被人如此明目张胆地惦记，他还是有了一丝危机感。
手术室门口，秦风正跟晨晨母亲和穆颖宣告手术成功，一道火红的身影就冲了过来，上来就给了穆颖一个耳光。
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空间里很是突兀，几人都愣住了，还是秦风先反应过来，“程熙，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程熙气得双眼冒火，“秦大哥，你在干什么？你为了一个女人，跟苏家多年的情谊都不要了吗？”
“你不了解事情的原委，不是你想得那样。”秦风皱眉解释。
“不是哪样？杜姨的肾源不就是因为这个女人没的吗？”
程熙气得眼眉倒立，指着穆颖的手指都在颤抖，“我说你怎么处心积虑地接近秦大哥，原来是在这憋着坏呢。”
穆颖捂着被打得火辣辣的脸颊，哽咽着质问，“程熙，我招你惹你啦？肾源的事是公平竞争，谁都有生存下去的权利。”
“呵，还真是够不要脸，你打着公平正义的幌子，明目张胆地抢劫别人的肾源，就为了你那个什么破报道，想出名想疯了吧你？”
“什么叫抢劫？你不要说话这么难听。”
“我呸，我看你是觉得阿岩抢了陆淮，你心里不平衡，才来抢了她母亲的肾源，正好顺便勾搭上秦大哥吧。”
“程熙，你说话注意分寸。”
秦风皱着眉出声斥责，他没想到平日装着乖顺可爱的程熙，发起飙来，嘴比刀子还锋利，他是对穆颖有好感，但从程熙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不堪？
“秦大哥，你是不是被这个女人迷了心窍，那可是阿岩呢，你怎么忍心这么对她？”
程熙气得眼眶通红，曾经的秦风是那么的风光霁月、温润如玉，可此时此刻，她对他无比失望。
“程熙，肾源的分配流程是透明的，谁都做不了假，这个阿岩也都能理解。”秦风也是心力交瘁，他也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是，她能理解，她就是这么善解人意，你们都欺负她性子软好说话呗，你们都他妈的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吗？”
见场面越来越僵，旁边站着的手足无措的晨晨妈妈小声说道：“姑娘，我听明白了，这颗肾脏本来是移植给你朋友的母亲的，我很惭愧，等、等晨晨醒了，我、我带他去磕头，去赔罪。”
“你…”程熙刚要出口的话卡在喉咙里，面前的女人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沧桑，一双干涸的眼睛里充满了祈求和愧疚，她再也说不出难听的话，“不用了。”
说完，没有再看另外两人一眼，转身离开。
“穆颖，你没事吧？”
“没、没事，晨晨前面那位患者，是苏岩的母亲？”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