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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爬惊魂（续）
剧痛。
这是我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感觉。全身上下每一寸骨头都像是被碾碎又重新拼凑起来一样。我艰难地睁开眼，视线模糊不清，只能隐约分辨出自己躺在一间简陋的木屋里，身下是硬邦邦的木板床。
"醒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我猛地转头，看到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人坐在床边的小木凳上，手里拿着一根烟斗。他穿着褪色的蓝布衫，眼睛浑浊却锐利，像是能看透人心。
"我...这是哪里？"我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一阵眩晕击倒，重新跌回床上。
"山腰的小屋，"老人吐出一口烟，"我在采药时发现你从东边山坡滚下来，差点就掉进断崖了。"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夜爬、凉亭、那个穿寿衣的老妇人...阿强和阿珍！
"我的朋友！"我一把抓住老人的手臂，"还有两个人，一男一女，他们..."
老人摇摇头，眼神变得凝重："我知道。最近一个月圆之夜，总有人不听劝上山。"
"什么意思？"我心头涌起不祥的预感。
老人沉默地抽了几口烟，然后站起身走到窗前。窗外天色己经泛白，但山林依然笼罩在朦胧的雾气中。
"这青松山，本地人叫它'鬼山'，不是没有原因的。"老人声音低沉，"三十年前，有个姓李的阿婆在山上那个凉亭上吊自杀了。"
我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为什么？"
"她儿子和儿媳出车祸死了，留下个小孙女给她带。结果有一天，小孙女在山上走丢了，再也没找回来。"老人叹了口气，"李阿婆疯了似的在山上找了三天三夜，最后在凉亭里用裤腰带把自己吊死了。"
我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穿寿衣的老妇人，喉咙发紧："她...穿着白色寿衣？"
老人猛地转身，烟斗差点掉在地上："你见过她？"
我颤抖着点点头，把昨晚的经历告诉了老人。随着我的讲述，老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们真是找死，"他低声咒骂，"李阿婆死后第七天，就有村民看见她的鬼魂在凉亭附近游荡。每逢月圆之夜，她就会出来寻找'替身'，特别是年轻人..."
"替身？"
"冤死的鬼魂想要投胎，就得找个人替她受苦。"老人重新装了一锅烟丝，"三十年来，己经有六个人在月圆之夜上山后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我浑身发冷，想起了奶茶店那个警告我们的老妇人。她不是疯子，而是知道真相的好心人！
"我得去找我朋友！"我强撑着爬起来，不顾老人的阻拦，"他们可能还活着！"
"你找死吗？"老人抓住我的手臂，"天快亮了，李阿婆的力量会减弱，但不代表她不危险！"
"我不能丢下他们！"我甩开老人的手，跌跌撞撞地向门口走去。
老人沉默了片刻，然后从墙上取下一把生锈的柴刀递给我："拿着。虽然伤不了她，但能壮胆。记住，别回头看，别答应任何呼唤，一首往东走就能下山。"
我接过柴刀，道了声谢就冲出门去。清晨的山林雾气弥漫，能见度不足十米。我凭着记忆向昨晚分散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喊着阿强和阿珍的名字。
回应我的只有山谷的回音和偶尔的鸟叫声。
跑了约莫二十分钟，我突然听到左侧树林里传来微弱的啜泣声——是阿珍！我立刻转向声音来源，拨开茂密的灌木，看到阿珍蜷缩在一棵大树下，浑身发抖。
"阿珍！"我冲过去抱住她，"你没事吧？阿强呢？"
阿珍抬起头，我这才发现她的脸色惨白得吓人，眼睛布满血丝，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微笑："阿明...你来了...她让我等你..."
"什么？"我松开她，后退了一步，"阿珍，你在说什么？谁让你等我？"
阿珍没有回答，而是缓缓站起身，动作僵硬得不似人类。她的脖子以一个奇怪的角度歪着，就像...就像上吊的人那样！
"她很喜欢阿强..."阿珍的声音突然变了调，变成了一个苍老的女声，"但阿强不听话...跑得太快了..."
我惊恐地看着阿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李阿婆的怨灵附在了阿珍身上！
"离开她的身体！"我举起柴刀，手却抖得厉害。
阿珍——不，是附在阿珍身上的东西——咯咯笑了起来，声音像是两块粗糙的木头在摩擦："年轻人...你朋友自愿代替我的...这是规矩..."
"什么规矩？阿强怎么了？"我声音嘶哑。
"他在凉亭..."阿珍的头歪向另一个可怕的角度，"永远陪着我了..."
我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吐出来。阿强...死了？被李阿婆的怨灵带走了？
就在这时，阿珍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她跪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呻吟。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扶住她。
"阿...阿明？"阿珍的声音恢复了正常，虚弱地呼唤我的名字。
"是我，我在这里。"我紧紧抱住她。
"快走..."阿珍气若游丝，"她...她在我身体里留下了东西...我撑不了多久..."
我二话不说，把阿珍背起来，按照守林老人说的向东走去。阿珍在我背上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清醒时指引方向，糊涂时就发出那种可怕的老人笑声。
树林似乎永无止境，我们走了很久都没有看到下山的迹象。更可怕的是，我渐渐注意到周围的树木和岩石看起来都很眼熟——我们一首在绕圈子！
"鬼打墙..."阿珍在我耳边虚弱地说，"她在玩我们..."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起老人说的"别回头看"。也许破解的方法就是不理会任何干扰，一首向前？
我闭上眼睛，数着步子向前走。这很危险，可能会被树根绊倒，但此刻己经别无选择。当我数到第一百步时，阿珍突然尖叫起来："阿明！后面！"
我本能地回头看去——那个穿寿衣的李阿婆就飘在我们身后不到三米处！她的脸比昨晚看到的更加腐烂，眼睛只剩下黑洞，舌头伸得老长，脖子上还缠着那条发黑的裤腰带！
"你答应过不回头..."李阿婆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传来，"现在你得代替我了..."
我双腿发软，几乎要跪倒在地。就在这时，阿珍从我背上跳下来，挡在我面前："不！你答应过带走阿强就放过我们！这是规矩！"
李阿婆停住了，腐烂的脸上露出思考的表情。片刻后，她点点头："规矩就是规矩...但你们永远不能说出这里的秘密...否则我会回来找你们..."
说完，她的身影渐渐变淡，最后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晨光中。我和阿珍瘫坐在地上，浑身被冷汗浸透。
"阿珍...阿强他真的..."
阿珍捂住脸，泪水从指缝中渗出："她...她让我看到了...阿强在凉亭...吊在..."她说不下去了，扑在我怀里嚎啕大哭。
我们互相搀扶着继续向东走，这次没有再绕圈子。约莫一小时后，我们终于看到了山脚下的村庄。几个早起的村民发现了我们，叫来了救护车。
在医院里，警察来询问阿强的事。我们按照李阿婆的"规矩"，只说我们在山上走散了，没提任何超自然的事情。警察组织了搜救队，但三天后只带回了阿强破碎的手机和一只鞋子——在凉亭附近找到的。
阿珍的情况很糟，医生说她受到了严重的精神创伤，需要长期治疗。我每天都去看她，但她越来越沉默，常常盯着病房的角落发呆，嘴角挂着那种诡异的微笑。
出院一周后，我去阿珍家看她。她母亲红着眼睛开门，告诉我阿珍昨晚死了。
"医生说是心脏骤停..."阿珍母亲啜泣着，"但怎么可能...她才二十三岁啊..."
我走进阿珍的房间，看到她的遗体还躺在床上，等着殡仪馆的人来。她的表情很平静，但当我凑近看时，发现她的脖子上有一圈淡淡的淤青，像是被什么细长的东西勒过...
"她昨晚说了句很奇怪的话..."阿珍母亲回忆道，"她说'李阿婆需要一个伴儿'...然后就..."
我浑身冰冷，想起了李阿婆最后的警告。阿珍一定是无意中向母亲透露了什么，触犯了"规矩"。
离开阿珍家时，天己经黑了。月光洒在街道上，我抬头看了看那轮接近圆满的月亮，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下一个满月之夜，谁会成为李阿婆的新目标？
回到家，我站在浴室镜子前洗脸，抬头时惊恐地发现镜中的我背后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穿着白色寿衣，脖子歪向一边...
我猛地转身，身后空无一人。但当我再次看向镜子时，那个身影还在那里，而且更近了，几乎贴在我背上...
镜中的李阿婆缓缓咧开嘴，露出一个没有牙齿的笑容，她的嘴唇蠕动着，虽然没有声音，但我清楚地"听"懂了她的话：
"年轻人...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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