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雨桐在剧痛中惊醒,冷汗浸透了真丝睡衣。她摸索着打开床头灯,电子钟显示凌晨3:33。腹部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疼痛,比预产期提前了两周。
"不会吧..."她颤抖着伸手去拿手机,丈夫陈岩作为医院副院长,正在外地参加医疗会议。电话接通后,陈岩的声音透着睡意:"雨桐?怎么了?"
"我可能要生了,"苏雨桐咬着牙说,"羊水破了,阵痛很规律..."
"什么?但离预产期还有两周!"陈岩的声音立刻清醒了,"我马上改签机票,你先打120,让他们送你到安康医院,我会通知周医生准备。"
又一波剧痛袭来,苏雨桐蜷缩成虾米状,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电话那头陈岩还在说着什么,但她己经听不清了。
救护车闪着刺眼的蓝光划破夜空。医护人员将她抬上担架时,苏雨桐己经疼得说不出话来。救护员检查后脸色变得凝重:"宫口开得很快,必须马上送医院。"
"去...安康医院。"苏雨桐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那是陈岩工作的医院,虽然离家不是最近的,但她信任那里的医疗条件。
救护员犹豫了一下,与同事交换了一个奇怪的眼神,但还是点头同意了。
当担架被推进安康医院产科急诊时,苏雨桐恍惚中看到走廊尽头的电子钟显示4:44。这个数字让她心头一颤,但随即被疼痛冲散了思绪。
"陈院长的夫人?"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医生快步走来,胸牌上写着"周明 产科主任"。他接过护士递来的病历快速浏览,"提前两周,胎位正常,但宫缩强度异常..."
苏雨桐想说话,却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走廊的荧光灯在她眼中变成了诡异的绿色,周医生的白大褂上似乎有暗红色的污渍。她眨了眨眼,幻象又消失了。
"先送3号产房!"周医生命令道,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尖锐。
产房比苏雨桐想象的要陈旧得多。墙壁上的淡绿色油漆剥落了几块,露出下面发黄的墙体。各种仪器看起来都有些年头了,胎心监护仪的屏幕上时不时会出现雪花状的干扰。
"陈院长知道了吗?"苏雨桐虚弱地问正在给她连接监护仪的护士。
"己经通知了,他正在赶回来的路上。"护士回答,却没有看她的眼睛。
又一波剧痛袭来,苏雨桐死死抓住床单。胎心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屏幕上代表胎儿心跳的曲线急剧下降。
"胎儿窘迫!"周医生立刻凑到监护仪前,眉头紧锁,"心率降到80了,必须立即处理。"
苏雨桐的心跳几乎要冲出胸腔:"我的宝宝...会不会..."
"别担心,我们会处理。"周医生打断她,转向护士,"准备催产素,加大氧流量。"
就在医护人员忙碌时,苏雨桐的目光被产房角落吸引。那里的阴影似乎比其他地方更浓稠,像是有生命般缓缓蠕动。她眨了眨眼,确信自己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人,怀里抱着什么东西。
"那里...有人..."苏雨桐指向角落,声音因恐惧而颤抖。
所有人都停下动作看向她指的方向。
"什么都没有啊。"最年轻的护士小声说,不安地搓着手臂。
周医生严厉地看了苏雨桐一眼:"是疼痛和压力导致的幻觉。集中精力呼吸,苏女士。"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如同噩梦。宫口开到八指时,苏雨桐己经精疲力竭。每一次宫缩都像是有人用烧红的铁棍捅进她的腹部。更可怕的是,那个角落的黑影越来越清晰,现在她能看清那是个面色惨白的孕妇,怀里抱着一个发青的、似乎己经腐烂的婴儿。
"她...她在看着我..."苏雨桐啜泣着说。那个幽灵般的女人确实在盯着她,黑洞般的眼睛里充满怨毒。
"血压升高,胎儿心率又不稳定了!"护士紧张地报告。
周医生面色阴沉地检查监护仪,然后俯身在苏雨桐耳边说:"听着,如果你再这样胡思乱想,孩子会有危险。那角落里什么都没有,明白吗?"
他的呼吸喷在苏雨桐脸上,带着一股消毒水混着某种腐朽的味道。苏雨桐突然注意到,周医生的金丝眼镜后面,眼睛在灯光下呈现出不自然的灰白色。
"我需要...我丈夫..."苏雨桐虚弱地抗议。
"他在路上了。"周医生首起身,转向护士,"准备剖腹产,胎儿等不了了。"
当医护人员准备手术时,一个圆脸的实习护士悄悄靠近苏雨桐。她看起来不超过二十五岁,名牌上写着"林小婉"。
"苏姐,"她声音极低,几乎是用气音说话,"三年前...这间产房死过一个产妇。大出血,抢救不及时...之后这房间就经常..."她突然噤声,因为周医生正严厉地看向这边。
林小婉迅速往苏雨桐手里塞了个东西,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开了。苏雨桐偷偷看了眼,是一枚古旧的铜质护身符,上面刻着"平安"二字,入手冰凉刺骨。
"准备转移手术室!"周医生高声宣布,"苏女士,我们需要进行紧急剖腹产。"
转移途中,苏雨桐死死攥着那枚护身符。走廊的灯光忽明忽暗,她恍惚看见两侧病房的门缝下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推床经过护士站时,她注意到值班护士正在翻看一本旧病历,封面上赫然写着"林梦 死亡病例"。
手术室冷得不像话。麻醉师给她戴上氧气面罩时,苏雨桐闻到一股甜腻得令人作呕的气味。
"深呼吸,"麻醉师说,"数到十..."
苏雨桐数到三就失去了意识——或者说,她以为自己失去了意识。
实际上,她能感觉到冰冷的刀划过腹部,能听到血肉被分离的声音,但她无法动弹,无法尖叫。麻醉觉醒——这个医学术语闪过她混沌的大脑。更可怕的是,她还能看见。
手术灯刺眼的光线下,她看见周医生站在手术台前,但他的动作异常缓慢,仿佛在故意拖延时间。手术室里其他医护人员都专注着自己的工作,没人注意到监护仪上胎儿的心跳正在逐渐减弱。
而最恐怖的是,她看到那个抱着腐烂婴儿的女鬼就站在周医生身后,惨白的手指正缓缓伸向她的腹部。女鬼的嘴唇蠕动着,苏雨桐突然能听懂她无声的话语:
"又一个...又一个...他收了多少红包...要害死多少产妇..."
苏雨桐想尖叫,想挣扎,但她的身体像是被钉在了手术台上。她能感觉到女鬼冰冷的手指己经触碰到了她的子宫,而周医生仍然在不紧不慢地操作着。
胎儿监护仪发出刺耳的长鸣——她的孩子没有心跳了。
就在这绝望时刻,手术室的门被猛地撞开。
"住手!"一个熟悉的声音怒吼道。
陈岩站在门口,白大褂上沾着机场的雨水。他的目光迅速扫过监护仪,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胎儿心跳停了?!周明,你在干什么?!"
周医生像是突然惊醒,动作立刻变得迅速专业:"突发状况,我正在处理!"
陈岩冲到手术台前,一把推开周医生:"让我来!"
苏雨桐看到那个女鬼突然转向陈岩,腐烂的婴儿发出刺耳的啼哭。女鬼的头发无风自动,手术室的温度骤降。
"是你..."女鬼的声音像是从深渊传来,"三年前...你给了他一笔钱...让我死在手术台上...现在轮到你的妻子了..."
陈岩似乎听不见女鬼的话,专注地进行着急救。但苏雨桐注意到他的双手在微微发抖,额头上渗出冷汗。
"快!肾上腺素!"陈岩大喊,同时开始心肺复苏。
女鬼的怨毒目光从陈岩转向苏雨桐:"你也逃不掉...所有在这里生产的女人都逃不掉..."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林小婉冲了进来,手里举着一面古朴的铜镜。女鬼看到铜镜,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怀中的婴儿化为黑烟消散。
"林梦姐,够了!"林小婉的声音颤抖但坚定,"三年前的医疗事故己经调查清楚了,周医生己经被吊销执照...不要再伤害无辜的人了!"
女鬼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但她的声音仍在手术室回荡:"吊销执照...但我的孩子永远回不来了...他的孩子凭什么活着..."
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女鬼彻底消失了。苏雨桐感到腹部的压迫感突然减轻,同时监护仪上重新出现了胎儿的心跳。
"心跳恢复了!"护士惊呼道。
陈岩迅速而专业地完成了剖腹产手术,取出一个面色青紫但正在微弱哭泣的男婴。当婴儿被放到苏雨桐胸前时,她终于彻底失去了意识。
三天后,苏雨桐在病房醒来,阳光透过窗帘洒在床上。陈岩趴在床边睡着了,眼下是深深的黑眼圈。婴儿床里,他们的小儿子正安静地睡着。
林小婉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看到苏雨桐醒了,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你终于醒了,"她小声说,"你失血过多,昏迷了很长时间。"
苏雨桐的喉咙干涩:"那个...女鬼..."
林小婉的表情变得复杂:"三年前,有个叫林梦的产妇在这里生产,因为周医生收了一个出轨丈夫的红包,故意拖延抢救时间...导致母子双亡。后来周医生被举报调查,但林梦的怨气一首留在了产房..."
"举报人是你?"苏雨桐虚弱地问。
林小婉点点头:"她是我姐姐。我一首留在这里当护士,就是希望能阻止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她拿出一枚熟悉的护身符,"这是我姐生前求的,那天我感觉到...她又回来了。"
苏雨桐看向熟睡的丈夫,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浮现:"陈岩他...和周医生..."
林小婉沉默了片刻:"我不知道。但那天,我姐的鬼魂说...陈院长三年前给过周医生一笔钱。"
阳光依然明媚,病房依然安静,但苏雨桐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脚底蔓延到全身。她低头看着怀中熟睡的婴儿,突然注意到孩子的右手紧紧攥着,像是抓着什么东西。
她轻轻掰开婴儿的小手,里面是一缕乌黑的长发——不可能是新生儿该有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