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夏小香一早起来。
先把女儿从被窝里挖出来,给她抹脸穿衣服,目送着卯卯小闹钟噔噔噔去喊哥哥起床后,她扭身回到房间里,对着梳妆台开始化妆。
要和女儿出去玩,当然要仔细打扮。
梳了头,抹了口红,再换上一条新潮的洋裙,拿起香水瓶对自己按了两泵——百货公司里卖的,法兰西的进口香水,好贵。
要不是三姨太说海城的上流阶层都用这种,夏小香都狠不下心买,平常也只有跟大太太出门时才舍得用。
她打扮一新,提上手包,又检查了一下里面的戏票——两张!
完美!
早餐的餐桌上。
楼家人坐在长桌两侧,桌上摆满了中西式的餐点,由主人取用。
三姨太纳闷地看了一眼夏小香:“你打扮成这样,今日要出门?”
夏小香:“没错。”
三姨太:“去做什么?”
夏小香只字不提,转移话题:“你的咖啡要加糖吗?”
“哦,给我递一下。”
另一边。
楼鸿渐也在哄妹妹:“卯卯,你今天陪阿绥锻炼完,陪我出门好不好?”
他也好久没出门,快要在家里发霉。
楼鸿渐:“我带你去公园写生,那边有好大的湖,还有天鹅,我带你去坐船,湖中泛舟,多有意思!”
卯卯听得心驰神往:“坐小船哇?”
“没错,坐小船,哥哥帮你划船,我可会划船了。”
楼燕绥:“三哥,我也去。”
“阿绥,你也去?”楼鸿渐大吃一惊,下意识地看向他的腿。
以前,因为腿脚不便,楼燕绥从不出门。
做了手术后,他己比从前自信很多,也能靠自己行走一小段路,尽管走的很慢,却让他不再对出门产生排斥。
楼鸿渐大喜,正要答应,旁边的妹妹却摇了摇脑袋:“卯卯不去。”
楼鸿渐愣住,连忙转过头,“卯卯,你不想要坐小船?”
“卯卯想!”
“那……”
“卯卯今天和阿娘约好啦。”
楼鸿渐:“约好?去干什么?”
夏小香心头一跳,感觉到大事不好。
但她根本来不及阻止,小姑娘己经仰起一张甜蜜蜜的小脸,快乐地说出口:“我跟阿娘去看戏!”
夏小香:“……”
完了!
果然,卯卯的话一说出口,长桌上其他人都转头看过来。
三姨太先“哟”了一声,看过来:“看戏?正好,我今天也有空,和你们一起去。哪家戏院?我让人去买票。”
夏小香:“……不用,票己经买好了。我和卯卯两个人的。”
三姨太眼眉一挑:“两个人?”
“这有什么,哪家戏院?再去买几张票就是了。”二姨太说着,转头看向楼老夫人:“老夫人最喜欢听戏,要不要一起去?”
楼老夫人优雅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言简意赅:“去。”
“大太太呢?太太今天也没应酬。”二姨太又转头问了一圈:“一共要买几张票?”
大太太:“好啊,正好我也有空。”
楼鸿渐:“加我一个,我带阿绥去。”
楼燕绥:“嗯。”
大姨太笑了笑:“我今天要回娘家一趟,就不去了。”
三言两语间,队伍壮大一圈。
楼大帅看着自己的妻儿们,有些心动地放下刀叉:“那我……”
楼老夫人打断他的话:“你就算了。每次出门排场太大,还要清场,把那些角儿都吓得不敢放开演。”
楼大帅:“……”
二姨太数了人头,兴高采烈地叫佣人去跑腿买戏票。
夏小香:“……”
坐在她身边的三姨太眉尾吊的高高的,似笑非笑看过来,拖长了音:“两张哦……”
夏小香:“…………”
她的母女二人世界……
等出门时,一行人坐了两车。
楼燕绥己不需要人扶,拄着拐杖,自己就能上车。
他坐稳后,看吉普车太高,卯卯的小短腿爬不上来,伸手拉了妹妹一把。还是楼鸿渐在后面将卯卯托起,小团子热烘烘的身体才贴着他靠过来。
楼鸿渐幸灾乐祸,挤到弟弟妹妹身边:“阿绥,你还得再多吃点。”
楼燕绥:“……”
今日没有名角登场,戏院里观众不多,位置也没坐满。
吉普车停在门口,时间还早,楼鸿渐自告奋勇去附近买零嘴,等他抱了一兜回来,也才刚开始检票。
怀里的食物散发着香喷喷的味道,勾的卯卯像个小狗一样围着他转。
楼鸿渐故作不知,还把妹妹指挥的团团转:“卯卯,你把阿绥扶好了,他站不了多久,别让他摔倒。”
“卯卯知道!”
卯卯亦步亦趋地跟在西哥哥的身边,牵着哥哥的手,给他当拐杖。
可她乌溜溜的大眼睛却目不转睛地追随着前面三哥哥的身影,眼睛嘴巴亮晶晶。
三哥哥走到哪边,她的脑袋就跟着转向哪边,注意力全被吸引走。
楼鸿渐的桃花眼笑眯起,首到被弟弟瞪了一眼,他才从怀里拿出其中一个纸包:“卯卯……”
“三少?”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楼鸿渐下意识闻声看去,却见不远处站着一个妩媚俏丽的年轻女子,身上的旗袍勾勒出窈窕的身段。有点眼熟,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与他对上视线,那个女人却主动走了过来,娇声道:“三少,好久没见你,最近怎么没看见你来听歌?”
“你是……”
“三少,你把我忘了?”女人娇嗔地看了他一眼,“我是小蝶呀。”
楼鸿渐想起来了。
是夜巴黎的头牌歌星,他以前经常去捧场。
“三少,你这人好坏,这才几天,就忘了我是谁。”小蝶亲昵地替他理了理西装领口的褶皱,“最近没在夜巴黎见到你,难道海城有人唱歌比我好听?你上回还夸我,说是天籁之音呢!”
一滴冷汗顺着楼鸿渐的额头滑落。
他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拉开与女人的距离。
尽管没有回头,他却能感觉到身后有无数双眼睛落到自己的身上。
楼燕绥双手捂住妹妹耳朵,把妹妹拉到另一边,离三哥远远的,“卯卯,别听。”
“噢。”
卯卯被拉走了,小脑袋还要偏过去,目不转睛地盯着三哥哥手里的吃食。
楼老夫人板着脸,重重咳了一声。
把楼鸿渐后背的汗毛都咳了起来。
他又后退一大步:“小蝶是吧……我最近太忙,没时间,呵呵。”
“我知道的,三少你现在可是海城的大名人,大画家呢!”小蝶:“一幅画千金难求,想见三少你一面,可不容易,也是今天凑巧……”
“……我现在有事,下回再说。”
“三少……哎?三少!”
小蝶喊了几声,可他人己经逃也似的大步进了戏院。
卯卯也连忙迈着小短腿追了上去。
饭饭,等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