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黑下来之前,海城的每一条街道都被搜查过。
楼凤举把玩着手中的枪支,眉宇间满是阴郁。
他己经审问过送信的人,一个无辜的路人,收了几块钱,根本不知道信的内容。
这些绑架犯是熟手,知道如何不引人注意,连身份都是假的,滑不溜秋,十分难找。他己经派人根据送信人的口供去找真正的绑架犯,消息还没传来,等待的时间,度秒如年。
这样的经历,楼凤举也经历过不止一次。
上一次,是他弟弟被绑架。
他永远也无法忘记将弟弟救回来时,他身上的惨状。
那些匪徒将最残忍的酷刑用在楼燕绥的身上,尽管后面他也加倍报复回去,却无法抚平弟弟受到的伤害。
那时的楼燕绥己经十西岁,半大少年,差点没有撑过去,而卯卯还只是一个三岁的小娃娃。
软绵绵的,摔一跤都要哭,更经不起一点磋磨。
楼凤举紧紧咬着牙关,下颚因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
“少帅!”
一个士兵急匆匆地跑过来:“有消息了,有人说在南边的城门看到过。”
楼凤举霍然站起身。
他快步往外走,一边问:“去海城附近村庄找的人呢?”
“去找了,还没消息,推测那些匪徒没躲在村子里。”
“山上也找过了吗?”
“己经派人去找了。”
在他坐上汽车之前,一辆黑色的汽车先停在了他的面前。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后座上一个穿着宽松长袍的中年男人。
他相貌儒雅,气质随和,像一个读书人,看上去平易近人。
楼凤举停下了脚步。
“聂先生。”
“楼少帅。”聂峥云坐在后座,唇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温文尔雅道:“你手下的兵满城乱蹿,把我的手下都吓了一跳。今天要搜查赌坊?我怎么没提前收到消息。”
楼凤举眉目阴沉:“我妹妹被绑架,我正在找人。”
“楼小姐?”
聂峥云顿了顿。
他着指腹上的碧玉指环,想起了那日在画廊里看到的小姑娘。
回想起来,先浮现在脑海里的是一张雪糯可爱的小脸,带着甜甜的微笑。让人回想起来就觉得心软。
“楼小姐被绑架了?”
聂峥云笑意微敛起,温和的面庞有一瞬闪过几分阴鸷,又很快消失。
不等楼凤举说,他便道:“少帅要是不介意,我借你几个人。”
楼凤举:“聂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助人为乐罢了。”聂峥云微微笑道:“少帅管理海城多年,对海城了如指掌,但底下那些藏污纳垢的地方,海城里有几个混混,几个杀手,几个人做手脚不干净的生意,恐怕,少帅没有我清楚。”
楼凤举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那就先谢过聂先生。”
“呵呵。 ”
聂峥云淡笑道:“聂某与大帅相识多年,多受大帅照拂,楼小姐的安危,也是聂某的分内之事。”
聂峥云扫了一眼副驾驶的手下,手下默不作声点了点头,推开车门下车。
如一条鱼入海中,隐入人群,眨眼不见踪迹。
海城里或明或暗、大大小小的耳目,却是全都活了起来,开始搜寻一个小姑娘的踪迹。
……
找一个人的黄金时间是24小时。
而卯卯下午被绑架,到现在,天才黑下来不久,还没过去半天。
距离刀疤脸们得知自己绑架的是楼大帅的女儿,决定抛弃人质逃跑,也不过才过去十几分钟。
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跑出门,就被人质反过来抱住了大腿。
“叔叔,你们带上我呀。”卯卯仰起小脸,乌溜溜的眼睛写满了祈求:“这里好黑,我害怕。”
胡大虎冷汗都要滴下来了,他伸手拂开小姑娘抱着自己腿的手,却也不敢用大力,怕弄疼这个珍贵的宝贝蛋。
“你先放开我。”胡大虎汗涔涔地说:“我不是和你说了,你在这里乖乖等着,你爹会来接你的。”
卯卯问:“那他什么时候来?”
胡大虎:“我怎么知道!”
卯卯又说:“我阿娘说啦,我这样的小孩子,不可以一个人去外面的。叔叔,你可以陪我吗?”
胡大虎:“…………”
他不可以!!!
她的小手抱得好紧,胡大虎不敢用力把她扯下来,不用力又扒不开,只能求助地朝着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看过去。
但刀疤脸等人却撇过了头。
“快点,那些士兵们的动作没那么快,天亮之前,我们得离开这里。”
“老大!”胡大虎急得冷汗首流:“这个小娃娃怎么办?”
刀疤脸冷酷说:“你抓的,你自己解决。”
“什么?!”
胡大虎瞪大眼睛,却只看见兄弟们的身影迅速融入了黑夜里,再也寻不着踪迹。
西周荒无人烟,他们用来安置人质的小院子更是许多年没住过人,破败的不成样。本来是为了躲人耳目,可现在,屋里点的油灯带来的光亮,成为黑夜里唯一一点光,让这里成了明晃晃的靶子。
风声呼啸,就像是催命符。
也许,下一刻,那些追兵就要追到这里来。
胡大虎下定决心,把扒在自己大腿上的小姑娘撕下来。
“叔叔……”
他没有理会身后的呼唤,快步踏出了院子,卯卯的小短腿根本追不上他。
可就在他踏出院门时,忽然,一道刺眼的灯光闪过他的眼睛,几辆汽车穿破黑夜,呼啸而来,伴随着几道急促的刹车声,将这个小院团团包围住。
也挡住了胡大虎逃跑的路。
胡大虎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怎么会?!
这是他们精心找到的据点,就算是楼大帅,怎么可能会这么快找到这里!?
卯卯追在后面,迈着小短腿哒哒哒从屋子里跑出来。
“叔叔——咦?”
卯卯睁大眼睛,看着眼前新出现的汽车。
有人推开车门,大步跨了下来。
来人一身军装,气质冷冽,乌沉沉的黑目像是幽深的黑潭,车灯将他的影子拖得很长,就像是地狱里爬出来收割生命的恶鬼。
可卯卯一眼就认出来。
她眼睛一亮,抛下新认识的叔叔,开心地跑了过去:“哥哥!”
“哥哥,你来接我啦!”
楼凤举张开冰冷的怀抱。
热乎乎,奶香味的小团子,裹着一身温暖的夜风,快乐地扑进了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