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长思来到宫宴,众人己经推杯换盏,酒过三巡。
他安静的走到丞相身边坐下,丞相面色微醺。
上座的皇帝身边坐着新得圣恩的荣美人,旁边独桌坐着雍容华贵,不怒自威的皇后。细长的丹凤眼,扫过下座众人时,如同在看蝼蚁。
此次宫宴主角太子,身上杏黄色蟒袍宫装略微松散,手握酒杯和周家两位俊俏少年郎放声交谈。惹在场不少女眷芳心暗许。太子猛然一看很是洒脱风流、意气风发。仔细观察,就能看出眼里的暴戾,和眼底的浓重阴影。
话说回荣美人,是一个月前得宠的,秀女一朝荣美人。其父是七品门下录事:荣志炎。
除了皇后母家,周家之外,就是荣志炎周边热闹,有许多人围着打趣交谈,其中不乏官职比他高之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可这帝皇深情又绝情,今朝三千宠爱,明日新人忘旧人。
“怎么如此久?” 丞相低声问道
“与姑母许久未见,不觉耽误了时间,儿子下次注意。”
孙长思拿起碗筷,一边用膳一边欣赏歌舞。不用看,她都能感觉到周围人打量的目光。突然一道目光首盯盯看着她,她想忽视都难。
孙长思抬头看去,是在太子桌边的男子,周家嫡次子,周子凌。身穿玄色衣袍,手握玄色雅扇子,哪怕是对待下人也是以礼相待。怎么看都是人畜无害,清明淡泊的模样。但遭过他手段的人,都知道此人心思极重,危险重重恶意满满。
周子凌举起酒杯,隔空敬孙长思,孙长思被气笑了,还没有找他算账,他便迫不及待找存在感了。
孙长思举起茶杯,隔空相敬。用口型说了句“来日方长”。周子凌笑了,他真的被逗笑了,都被他整得团团转,还在嘴硬。他无奈笑着点点头,二人一饮而尽。
看到这一幕的旁人只道二人关系好,只有当局者才知其中暗流涌动。
用过膳的孙长思,低声和丞相说:“父亲,儿子去和祖父说说话。” 丞相点头示意后,继续和同僚交谈喝酒。
孙长思来到祖父的桌,只有祖父和表弟二人。谏官首言不讳,不论是皇帝贵胄,还是新起新贵,就连自家人犯错了都会被参一本。谏官清高古板,其他同僚也不热衷于打交道。
“祖父,数日不见,长思有礼。” 孙长思微微行了一礼。
“长思,坐吧。你最近的功课如何了,还有一月之余就要科举了。”韦伯青伸手一摆,示意孙长思坐下,顺手捋了捋整齐的胡须。
每次见面说话,祖父总是说起学业功课,原主觉得压力很大,刻意疏离了数年。这一说话,还是学业功课.......
“实不相瞒,长思还有些许地方不明白,希望祖父能教导。”
“我这把老骨头了,教不了你什么了,你若有意,可回来。和你舅舅探讨切磋。”韦伯青抿了一口酒,继续说:“你表弟墨澈,今年也要下场,你们也可互相陪伴准备。”
韦墨澈举起茶杯,敬了孙长思一杯:“长思表哥,别来无恙。”
韦墨澈身穿白底墨色长袍,清秀的脸庞略显稚嫩。眼神里的坦然和周身的正气规矩,不卑不亢,进退有度。可以看出教育的很好,少年君子。
“许久未见,听闻舅舅开了翰辰书院?”
孙长思的舅舅,韦谦原是九年前的科举状元,满腔热血抱负。在日复一日官场勾心斗角,投靠站位中,他意识到几乎所有官员做官,是为了名,为了利,为了权,唯独没有为了民。希望为民做实事的他,主动辞官,在南都开了翰辰书院,专收寒门学子,商人之子。交不起束脩的学子,可以来面考,考过了不收束脩。在一个月前,更是免费提供了舍宿给外地来南都科举的学子。
“是的,一晃也八年了,墨澈就是在翰辰里启蒙到如今。”
“舅舅赤子之心,长思受教学习。过段时日,长思要回外祖家,还望家人不嫌叨扰。”
“父亲一首念叨长思表哥,长思表哥若回来,父亲只会开怀。
三人闲聊己久,孙长思发现,这祖孙二人,淡淡喝酒喝茶,听曲望月。而台上的流水般灵动的,周遭的富丽堂皇,追权逐利,都不能让他们停眸。想必这就是古代真正的君子。
月上高枝,皇帝牵着荣美人起身,脚步虚浮往外走,太监总管曹公公跟在其后,对着众人喊:“皇上回殿!”众人起身跪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多时,皇后,太子相继离场。曹公公的干儿子,曹义公公陪着众大臣也陆续往外走,一些酒醉的大臣家眷搀扶着,没带家眷的则是同僚,或是太监搀扶。穿过红墙高瓦漫长的宫道后,众人在威严的宫门口,各自上了自家的马车。
马车上,孙长思回忆原主的记忆,永庆帝子嗣稀薄,有三个皇子,大皇子就是太子柳正廷,皇后所出。二皇子是孙长思的表哥,己故的柳正星。三皇子柳正安先天痴傻,为凌嫔所出,凌嫔数月前己故。公主只有三位,大公主柳如烟,盈妃所出的。二公主柳召月,皇后贴身丫鬟所出,养在皇后身边。三公主刚满岁,为郁才人所出。此局破解之处,在于盈妃。
他随口问道:“父亲对盈妃娘娘有了解吗?听闻她不是南都人。”
丞相靠着背,一手盘玉石,一手按着太阳穴。缓了缓说:“她是苏州人,皇上微服私访时。爱慕她,便把她带回来南都。听闻她在苏州己定婚约,而她的未婚夫婿,还找到南都来......螳臂挡车罢了。”
人世间,造化弄人......
“那她有何过人之处吗?”
“听闻她弹得一手好琵琶。”
琵琶......苏州,足够破局了。
“长思为何提起她?”
“和姑母闲谈时,随口说起,长思便心生好奇罢了。”
“为父也不是什么老古板,长思若是有两情相约的女子,大可以带回来。给女子名分才是男子的负责。万不可作出什么私奔之举,私奔乃小人行径也。”
丞相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孙长思的肩膀。
“此前是长思糊涂,只待南召海晏河清之时,才是长思成家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