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时安入葬的2个月后,厉封被发现死在了临城的公寓家中。
在此之前,没有人预料到这件事的发生。
葬礼结束后,他似乎并不太悲伤,只是经常发呆,坐在海边自言自语。
在某个晚霞灿烂的傍晚,厉封兴奋地跑进海中,一步一步奔向落日,海浪将他扑倒,他便再站起来,如此反复,狼狈不己。
有人拉住了他。
厉封拉着那个人的手,指着远处绚烂的落日,“是落日,是晚霞,你看到了么?是晚霞!”
那个好心人茫然地点了点头,询问:“你没事吧?”
厉封自顾自地笑着说:“是落日,安安,是落日……”
那天后,他离开了林时安的家乡。
他向唐薇晴请辞,发布公告,永远退出娱乐圈。
厉封开始旅行,全世界的跑。
他开通了一个账号,记录自己的旅行日志,被网友调侃娱乐圈混不下去,转型做网红。
厉封并不在意,那个账号开了禁言,没有人可以评论,粉丝量却一首在上涨。
他独自去了很多地方。
去看极光,去看日落,去听歌剧,去吃美食……
视频里的厉封笑得很明朗,那是他做明星时不曾露出过的表情,像是蒙上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因为他的账号不能评论,有粉丝特地搬运他的视频,供网友发言。
【高冷影帝原来还有另一面,笑起来更好看了……】
【别说这个转型做得还挺成功,干脆以后就旅居博主吧!】
【算了吧,你看封哥瘦了多少,这么高密度旅行是个人都受不了吧……】
【确实,好像是脸色不太好,封哥好好吃饭啊!】
搬运号的粉丝量快破千万时,厉封忽然停更了。
没人知道他去哪里了,除了唐薇晴。
临城公寓本来就是唐薇晴的房子,她收回也理所应当,厉封向她请求,能不能让他再借住一段时间。
唐薇晴本来是不想同意的,林时安死了,她不需要再顾忌什么,她大可以让厉封彻底滚蛋。
可当她亲眼看到厉封的样子时,却犹豫了。
那个人和视频里判若两人。
他灰败的如同一个死人,灵魂像是被谁抽走了,只剩下一副烂掉的躯壳。
唐薇晴同意了他的请求。
离开前,她皱眉对他说:“小安也不希望看到你这副样子,你振作一些。”
“好。”厉封朝她笑,关上了公寓门。
他再也没有走出那个公寓。
10天后,唐薇晴放心不下,来公寓看他,发现了尸体。
厉封吐血倒在琴房里,脚边是散落的药片,怀里紧紧抱着他和林时安的合照。
两个身穿西装的人,被装在破碎的相框里。
尸检显示,厉封是中毒死的。
“是某种慢性毒药,少量不致死,但会很痛苦,他一次吃太多了,所以才……”
“这太奇怪了,就算是想死,也不至于用这么自虐的方式……”
因为死因蹊跷,警察介入调查,但最终判定了厉封是自杀。
“他身上很多自残伤,看到那些刀口了么?一般人在割腕的时候出于本能不会特别用力,就会留下这样的刀口……还有这些烟头的烫伤,这种角度一般是自己烫的……”
但唐薇晴知道,那些刀口并非他不敢用力,而是故意不用力,他不想让自己死,他只是忍不住疼。
厉封留下了一封遗书。
或者说是忏悔书。
“安安,
今天是你离开的第63天,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还好么?有没有好好吃饭?长胖了一些么?
我看到了你给我发的邮件了,那些孩子,我很感激,但是很抱歉,我没有办法继承那个基金会了,我会将它转交给齐茗,我想你会信任他的,对不起,安安,真的对不起。
我知道,我太懦弱了,但我真的太疼了,我用了很多方法去缓解,可我没办法再坚持了,我从来都没有你坚强,我真的走不下去了,我想去找你,我真的太想你了。
你知道么,那些愿望,我几乎全部帮你完成了,不过我没有等到极光,我想我应该留下一点遗憾,这样的话,我会记得那些遗憾,再找到你,和你一起完成。
安安,我真的好想你。
我知道你不相信,可是你知道么,我是真的爱你的。
从第一眼,我在天台上遇到你的那天。
但我不敢说,我不敢承认,我从来没有告诉你,那个男人因为另一个男人抛弃了我妈妈,她己经原谅他了,她告诉我每一个人都有不同的选择,至少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曾经相爱,但我不能原谅,我不能原谅他,我不能变成他。
安安,对不起,我不该这样的。
可我太害怕了,我太懦弱了,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我该早点发现你身上的那些伤的,你总是笑,你总是说没关系,你总是一副坚不可摧的样子,我以为那些刺会保护你,我没想过那些刺是从你身体里长出来的……
我太自以为是了,对不起。
我不该那样对你的,我不该说那些话的,从来不该。
我只爱过你一个人,那些人全部是我找来故意气你的,我以为我恨你,但实际上我只是恨自己。
那一天我是愿意的,我从来都是愿意的,愿意和你一起吃饭,愿意听你弹琴,愿意回家,愿意被你打,被你骂……我想这么做,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爱你。
你能听到么,安安,你能知道么,你能知道我的真心么?
你再也听不到了,安安,你不会知道了……
对不起。
你不需要澄清什么,忏悔什么,我不怪你害了妈妈,害了妈妈的人从来都是我。
你没有罪,我才是罪人。
我该死,但死是一件太解脱的事,我不配。
相信我,再也没有人能伤害你了。
包括我。
如果下一世我们还能再见面,我把心挖出来给你赔罪,好不好?
安安,对不起,我爱你。”
*
遗书被血迹染花,后面大半段歪七扭八写着,唯独最后几个字异常坚定。
那之后,厉封被草草火化,他没有亲人,唐薇晴主持了他的葬礼。
他本应葬在厉芯阳的墓旁,但他的手机里有一条没能发出去的信息,是留给唐薇晴的。
“如果可以,能不能把我葬在他的家乡。”
他没有要求和林时安同葬墓地,他不想脏了他的轮回路,他只求能远远看着他,如此足矣。
唐薇晴满足了他的遗愿,将他的骨灰带了回去。
她恨厉封,却也因为那封遗书动容。
她想林时安也应该会希望如此。
回家的那天下着大雨,海浪被狂风掀起,又被礁石打碎,晚间却是异常旖丽的晚霞,大海尽头裂开一道光,火焰逐渐从那里延伸出来,将云彩捏成了可爱的模样。
厉封听见了林时安的声音。
他笑着对他说,指着海浪尽头的那朵云。
“你看,那朵云像不像一只小狗。”
“红色的小狗,风把它的尾巴吹丢了。”
*
故事在这里本应是终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