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稳步朝着门口走去。
路过辜翱翔身旁时，沈浪像是没看到有个人躺倒在地上一样，他的左脚踩在了那个人的右脚拇指上。
沈浪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这一脚，让某个无辜的脚趾头雪上加霜，更没留意到身后的人因剧痛而惊醒。
而脚趾头的剧烈疼痛，瞬间让辜翱翔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他带着几分茫然，以一种怪异的视角打量着眼前的一切，随后下意识地调整姿势，迅速坐了起来。
或许是脚拇指痛到极致反而麻木了，他的动作反而比之前从炕上摔下去前还要利落许多。
就在他从地上爬起来坐在炕沿上，努力回想自己究竟遭遇了何事，为何会摔在地上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大帮人蜂拥而入，为首的正是大队支书祝向文，身后跟着几个小组长和顾世昌，再往后则是其他男知青，瞬间将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沈浪眼疾手快，提前一步退到旁边，神情平静地看着众人。
小老头支书祝向文因为奔跑，微微喘着粗气。
他目光如炬，迅速将屋内的情形尽收眼底，原本脸上那交织着愤怒与焦急的神色，陡然间变成了疑惑与放松。
他将目光锁定在沈浪脸上，语气严肃地问道：“沈知青，听顾世昌说你杀人了？”
沈浪淡定地反问道：“支书，我杀了谁？”
祝向文这才反应过来，顾世昌只是说沈浪杀了人，却没提及被杀的是谁。
“顾世昌，沈浪杀了谁？你们男知青院的人少了谁？”老支书立刻转头，对着顾世昌怒吼道。
顾世昌看着支书不善的眼神，真切地感受到了他的怒火，心中一慌，连忙用手指清点人头：沈浪、辜翱翔、郑明、马立国、孙队长、章建国。
一个“六”的数字瞬间在他脑海中浮现。
他心里“咯噔”一下，人头果然对不上，少了一个！
可是究竟少了谁呢？
他绞尽脑汁，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想不出来，他就越发着急，越急脑子越乱，急得脑门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可那个“消失”的人，就像和他玩起了捉迷藏，怎么也想不起来。
众人看着顾世昌这副模样，都一脸无语，心里暗自纳闷，这样的人怎么会是知青呢？
知青，那可是知识青年的简称啊，可这个顾世昌，怎么看都像个二愣子。
祝向文并不认得所有知青，看到顾世昌那狼狈的样子，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同情与怜悯。
他转过头，声音如雷地喝道：“孙耀华，你来说，沈浪杀了谁？”
孙耀华和章建国原本一首在院子里磨蹭时间，等着顾世昌打水回来。
顾世昌这人脑子缺根弦，经常干出一些让人忍俊不禁的事儿，而且基本不懂得拒绝别人的要求。
他俩就想着等他进屋查看情况，然后再决定如何做。
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顾世昌提水回来。
他俩甚至都在想，这顾世昌该不会跑去女知青院串门了。
就在他们等得都快没话说，觉得这场戏没法再演下去的时候，却看到大队支书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冲进了院子。
孙耀华这才惊觉，好家伙，这顾世昌居然一声不吭地跑去大队部喊人了！
他气得七窍生烟，心里把顾世昌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特么的，好你个姓顾的，看你平时挺老实，没想到你还会来这阴的！去喊人也不提前跟老子说一声，看老子以后怎么收拾你！”
就在孙耀华躲在屋外，心里对着顾世昌“扎小人”的时候，突然听到支书那如同炸雷般的问话，他顿时感觉大事不妙。
老支书可是个孤家寡人，又是老革命，眼里可容不得沙子。
别看他个子小，脾气却火爆得很，谁要是犯了错，准没好果子吃，整个逊河大队，就没有不怕他的人。听说，就连公社的干部，见了他都得忌惮三分。
现在被这老头点名，孙耀华心里己经开始打鼓，琢磨着自己会被怎么训斥了。
“孙耀华，老子问你话呢，你耳朵聋了！”
看到孙耀华像个呆头鹅一样站在那儿，老支书的火气“噌”地一下就冒了上来，心想就这小子，还怎么带领男知青小队？得找个机会把他这小队长给换了。
孙耀华一个激灵，立马回答道：“报告支书，沈浪杀了辜翱翔……”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看着屋里还一脸茫然的辜翱翔，真想给自己一巴掌。
特么的，辜翱翔怎么还活着？
孙耀华心里在疯狂咆哮，还好理智尚存，没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但话己出口，得赶紧补救，于是他咬着牙，强行从嘴里挤出一个“吗”字，然后迅速接着说：“我不知道啊！”
最后一句话说出口，孙耀华像是突然开了窍，转头问章建国：“章建国，你听到杀人了吗？”
章建国多机灵的一个人，瞬间领会了孙耀华的意思。
他心里其实挺想坑孙耀华一把，然后自己趁机夺过小队长的职位。
可他也清楚，老支书最痛恨集体里有人搞不团结。
孙耀华虽说刚才说错了话，但他强行扭转话里的意思，在老支书耳朵里听着，倒像是在维护知青点的团结。
自己要是不跟他保持一致，那就是故意破坏队伍团结，在老支书心里可就落了个坏印象。
章建国脑子飞速一转，不到一秒钟就想明白了这些弯弯绕绕，然后立马接着孙耀华的话说：“什么杀人？我们几个一首都在院子里，根本没听到有人说杀人的事儿，不然我们哪还能在这儿聊天呢？不信你们问问马立国和郑明。”
他说得一脸自然，如果没有孙耀华之前那番表现，所有人说不定还真就信了。
马立国和郑明也不傻，作为新来的知青，他们也没得选，自然都点头为章建国作证。
祝向文可是经历过枪林弹雨的老革命，和小鬼子特务、国军特务都交过手，怎么可能被这几个小年轻给糊弄过去？
他确实像章建国想的那样，痛恨不团结，但也要分情况，总不能为了表面上的团结，就把队伍内部的隐患给压下去，那将来指不定要闹出更大的乱子。
祝向文懒得再逼这几个人说真话，转头看向沈浪。
从孙耀华的话里，他听出沈浪和辜翱翔之间似乎有不小的仇怨，而且是那种有可能要人命才能解决的仇怨。
祝向文打算让沈浪和辜翱翔把仇怨当面说清楚，能化解最好，要是实在化解不了，那就只能把辜翱翔送走。
为什么要送走辜翱翔而不是沈浪？呵呵，这还用问吗？
在向沈浪提问前，老支书稍微缓和了一下自己的表情，他知道自己严肃起来的时候挺吓人，可不想在事情还没弄清楚之前，就把这孩子给吓到了。
“沈知青，你……”
可老支书才刚开口，耳边突然响起一声极为兴奋的大叫。
“我想到了！”顾世昌一脸兴奋地大喊起来，“我终于想到了，少掉的人是我。我就是那个被杀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