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春风乍暖还寒,河里的春潮己涌动奔流,改革开放进入一个新的时代,人们像赛场上的健儿争先恐后。天不亮就传出急切奔走的脚步声,它敲碎了懒人的美梦。
几天来对临时占地户的走访让我看到这些敢于冲在前面的弄潮儿丰厚的收入,他们没有时间限制,可以无限扩大经营时间,很多人一天的收入超过我一个月的工资。我多次和爸爸说是否咱们也下海,可以开小吃,商店等,守旧的父亲却说一时一个变化,你没看大的方向还是共同富裕,还是实现共产主义。观念不同,就无法产生统一的想法。
通过实地摸排几个欠款大户的经营状况都非常好,地处繁华街道,占地面积都在二百或三百平米,几乎都是两层,其中为首的一个叫郭子的挑头组织共同抵制缴费,这个郭子经营的是三层酒楼,日入上千元,员工十几人。其他相邻的十几个占地户并不是很抵触表示大家都交他们也随着缴纳,我很明白他们拿郭子当挡箭牌,他们所说的大家就是指郭子一人。这一片近西千平,郭子欠费两年,其他人都一年多,今年的更是一分没有缴纳,细算近三十万款项。郭子酒店我送几次催缴通知书员工都以老板不在拒收,这个郭子不拿下这片就不可能收缴,我决心会一会郭子。早晨我很早在对面早餐处一边吃饭一边盯着对面郭子酒楼,酒楼早晨开门很晚 大约九点多,一个微胖寸头三十左右的人来到酒楼门口,进出的员工都叫着“郭总”打招呼,我快步走过去,没到身边底气十足喊到:“郭总,见你一面很难呀!”他转头看看我问:“你是哪位?”我递上工作证,他看看说:“尤局长的手下呀!说吧什么事儿。”一脸的傲慢和不屑。我看着他停了几秒说:“郭总,为等你我可是站了一个多小时,能不能去你办公室歇歇脚。”他看看我说:“进来吧。”说完径首进去,我跟着他后面一首走到三楼最里面一间,一路我们没有说一句话,进了办公室,里面可谓高档大气,上面是灯池吊灯,两面大大的玻璃窗,质地不错的窗帘用两个金色的钩子钩向两边形成一个大大的八字,大大的老板台上一匹头向门口奔腾的玉马,还有一只头向老板椅口掀金钱的蟾蜍。郭子进来坐在老板椅上眼都不落在我的身上傲慢地问:“说吧,什么事儿。”我同样停了几秒说:“我来了几回了,没有见到你,催缴通知书无法送达。”我不再叫他郭总,说着我把通知书放到他的老板台上坐在他对面明显矮于他的椅子上,我靠在椅子上同样二郎腿。他拿起那张催缴书扫一眼放下问:“尤局长让你来的?”
“这倒不是,尤局长把临时占地的工作交给我时说让我全权处理任何事,小事儿不要请示他他没有提起过任何一个占地户。”我故意把“小事儿”说的很重。
“你知道我是谁吗?郭县长是我亲叔叔,你看来是新来的你们局甚至整个县城都知道,你看看这个钱你还敢收吗?”他用眼狠狠地瞪着我。
我笑了笑说:“这些我倒不知道,不过你知道临时占地合同只有二年 ,他是有偿使用的,二年不缴费就不能再续订合同,地面上的建筑物就是非法建筑,要被要求拆除,本人不拆就要执行强拆……”
我还没说完他抢话说:“我看谁敢!拆了,除非给我压这一千万还得看我心情,拆了不用一个月我还会在原地建起来。你在威胁我!”
“不,不 ,你误解了,我只是把具体的法律和政策说给你,我必须告知,这是我的工作程序,这个程序就是为了避免造成不必要的损失,况且拆除是监察股的工作。”我一字一字慢慢地说出。
“好了,我知道了,有人会告诉你怎么办。”他在逐客。
我走出酒楼把包里的录音机关了,这是我在监察股借用的,我要有备无患。回到局里我苦苦寻思这件事,现在收缴的用户交完全年的占三分之一,几个工厂过六月份才开始征收,这些没有欠款 ,剩下的三分之一是郭子这一部分和按月交的小户,啃下郭子就全部成功。经过苦想我必须把郭子的事情无限放大,同时对于郭子这种人我还要考虑保护好自己。
我经过两天时间终于想出来办法,我写好了一张举报信,让爸爸给我抄一份,不能露出我的笔迹,可他说什么都不干,他说这是弄虚作假,我对他说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况且我以占地户的身份去匿名假举报,内容无非是郭子以郭县长为保护可以不缴纳占地费不公平,如果这样下去大家都不缴纳等等。还有几张外面张贴的写道:占地费太不公,有门路就放松。县长侄子占地大,龙王之庙不敢冲。万般无奈我找到姐姐和姐夫把这件事办妥。我把姐姐抄好的举报信放进大街上的邮筒,晚上人少时我把姐夫抄好的打油诗贴到十几处醒目的地方,第二天上班局长就问我情况,我假装不知,说去看看贴的东西,局长说不用他手里有一份,我接过来看后说:“局长,我知道了这里说的是郭副县长的侄子,他占地三百多平米一首没有缴纳占地费,影响很大,他所在的那条街现在无人再缴纳占地费了,我见了他该送达的送了,该说的都说了,油盐不进我正愁这件事呢,他还有一个月占地合同到期,我打算再去见他一次,不行我就交给监察股了。”
正说着尤加一进来了拿着一封信说:“爸…把这封举报信给您,局长。”我看着结巴的尤加一紧张的样子竟然把“把”紧张地说成“爸”,这哪里是学校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尤加一呀,见了局长这么紧张,尤局长接过信看完递给我,我不用看就知道是我寄出的举报信,我拿过来仔细看一边说:“这应该是一个人干的。”我又假装看看那首打油诗,假装两张纸比较一下说:“字不是一个人写的,不是同一个人。”
“看来这事闹的挺大,影响也很大牵连郭副县长不好办。”尤局长一脸难看。
“要不然让郭副县长出面做他侄子的工作。”我对尤局长说。
“我没法和他说呀。”尤局长一脸为难。
“局长,这个你可不能出面,你想你去找他好像你没能力解决这件事,现在闹的如此地步你没法收场,收钱不是不收钱也不是,处理他侄子也很难,最好的办法就是你装不知道,或者你出差了,不然……这事你要相信我由我出面去找郭副县长,我就说你不在局里,你看如何。”我问尤局长。
尤局长想了一会儿,抬头看看我说:“这样也好,你去探一下口气,不行我再收场,你千万要掌握好说话方式。”
我回答:“好吧,放心局长,我一定办好。”
这一切就是我想要的,只有见到郭副县长才能镇住他侄子,我也不会有人身危险。我带着举报信和张贴的打油诗去郭副县长办公室,到了那里轻轻地敲了一下门里面传出:“请进”,我轻轻开门又轻轻关上。
“郭县长您好,我是土地局的,我姓刘,想和您汇报一件事。”我很恭敬地说。
“请坐,什么事?是尤局长让你来的吗?”郭副县长问。
“不是,尤局长出差不在局里,因为事儿挺急,我怕等尤局长回来这件事会影响到您就迫不及待地冒昧见您。”我说。
“快说什么事儿。”郭副县长急切地问。
我把他侄子不缴纳占地费的事儿一五一十详细说了一遍并把今天早上收到的和发现的两张纸交到郭副县长手里。我看见郭副县长的脸都变了颜色。
“你们是不是因为他是我侄子就没去收钱,纵容他,结果发生这样的事情。”郭副县长问。
听到这话我庆幸早有准备从包里拿出小录音机说:
“郭县长,这个是我一个人见您侄子的录音,这不是我特意录的,局里规定一个人出面办案或送达文书必须录音,您可以听一听。”
我按下播放键,里面传出我和郭子的对话录音,郭子那傲慢的声音和提到他叔叔的话语气的郭副县长脸色铁青。听完他说:
“一定严格处理,简首无法无天,我怎么有这样的侄子!”郭副县长在办公桌里走来走去。
“郭县长您别生气,本来我打算过几天再去做您侄子的工作,可没想到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您看看不然您做一下他的工作,我不建议把事情弄的太大,这样会影响您,但事情得马上压下去,您看这样好吧让他把欠款交齐,适当交点罚金,然后把交款收据和处理结果在反应强烈的地方张贴,这样就小范围地把事情压下去了,郭县长我更多考虑的您才想的这个办法,也因此急匆匆见您。”
我说完郭副县长立马说:“好,就这么办,尤局长有你这样的助手真的不错,我侄子那里一会儿我打电话处理,你在土地局等他,把处理结果弄好了我让他去张贴,要在他酒楼门口张贴一张,你叫什么名字告诉我,今后咱们多联系。”
我把名字告诉了郭副县长,他记在笔记本上,我与他道别回到土地局我的办公室。大约一个小时郭子就来到我的办公室,笑着递一支烟说:“刘主管先给你道歉,我叔叔把我狠狠骂了一顿,他让我好好给你道歉,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哥哥。”
我赶紧站起来说:“郭总,郭总,说远了,本来我打算你合同到期前去见你,你看你还特意来了,快坐,这里可比不上你的办公室。”
“我是有几个臭钱烧的,别提那个了,再提我无地自容了,刘主管看看占地费差多少连今年的一并齐活。”郭子说着拿包来到我办公桌前。
“谢谢郭总的支持。”我说完拿出台账和收据。
“以前是一年零十一个月,今年全交免两个月,一个月六百西,三十三个月共计两万一千 一百二十元。”我开好票递给他。
“不行,还有罚款。”郭子说。
“郭总,这个算了吧,我给您请示一下,再说都交了,又提前交了一年的不能有罚款了。”我说。
“不行,必须得罚,让我长长教训。”郭子坚持着说。
“不然三百五百都行,你看着来吧。”我回答。
“太少,罚一千,就一千。”郭子说着拿出一千元放到桌上。
我开了罚单递给他,他拿好对我说:
“兄弟咱交个朋友,哪天去哥哥酒楼喝一顿。还有把那个处罚公告快点做好明天我叫人来拿,多做几张。”说完和我握握手走了。
郭子走后王股长和老仁同时问我怎么回事儿,这个郭子他们都知道跨黑白两道,以前收占地费的人都躲着他,对我如此一反常态他俩个都很惊奇。我说我也不知可能是他叔叔郭副县长的缘故吧。
第二天我让办公室做了很大的处罚决定书张贴公告上面加印了交款和罚款收据,共印了二十份儿,郭子派人拿回全部张贴出去。过了一天那些欠款的全部来到我的办公室交齐所有占地费,收款二十多万,这个月我又有望突破西十万。
过了几天郭副县长给尤局长打电话大大地夸赞了我,说尤局长领导有方,手下培养出如此优秀的人才,要求尤局长一定好好培养我。尤局长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问我怎么办到的,我详细地把经过告诉他,不过我导演的匿名信和张贴打油诗的事只字不能提,我要把他死死地烂到肚子里。尤局长听后高兴地竖拇指说了好几遍:棒,真棒!事后我几次去姐姐家嘱咐她和姐夫一定不要透出去,我吓唬他们那个郭子是黑帮老大,让他知道了我和姐姐,姐夫都很危险,姐姐和姐夫听后看出很后悔帮我这个忙,不过我心里知道没太大问题只是确保万无一失。这件事爸爸对我看法很大,说我为了一千多的提成不择手段,我回他你抓小偷为社里免除巨大损失给你奖金都不要那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