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丹丹这话一说,蒋海林和岳秋兰整颗心都要碎了。
岳秋兰连忙过去拉住她的手,蒋海林脸上也带上笑容,夫妻俩眼里的疼爱那是半点也不作假的。
“怎么会呢?傻孩子,你永远都是爸爸妈妈的心肝宝贝,小曼那孩子不懂事你也是知道,哎,要是她能有你半点省心就不错咯。”岳秋兰叹了一口气。
“她在爷爷奶奶身边养太久了,乡下人,平时也不知道跟什么野孩子养在一起,没规没矩的,这次居然还想离家出走!你们学校那边今天打电话过来,说她没去上课,我都快气死了!真不明白,她到底有什么不满的,学籍都给她转到城里来了,这么好的条件也不知道珍惜!”
“啊?”颜丹丹惊讶地捂住嘴巴,“小曼姐姐居然要离家出走!爸爸妈妈明明对她那么好……”
颜丹丹眼眶红红,她用力捏紧自己的书包带子,摇摇头,“我还是走吧,小曼姐姐一定是因为看到我不高兴才要离家出走的。”
这话一说,岳秋兰简首要心疼死了!
多么体贴人啊,为什么丹丹就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呢?
蒋海林冷下脸,看了一眼死死锁紧的门,原本打算差不多了就把蒋小曼放出来,现在他改变主意了,“你走什么走!我看你是不把我俩当爸妈了,好了!这种话不准你再说了,再说了,你学校在这里,家在这里,全部东西也在这里,还能到哪去,除非你想让爸妈像刚才那样,为了你那个不懂事的小曼姐姐东奔西走!”
他决定蒋小曼再关一段时间。
真是翻了天了。
本来是看着丹丹一个女孩没有伙伴,再加上蒋小曼同龄,又到了读书年龄,做父母的不能厚此薄彼,才把蒋小曼的学籍转到城里,这样两个姐妹好相互关照,一起教育。
没想到,这蒋小曼乡下来的,好的不学学坏的,学人家离家出走?
这下好了,丹丹还小,也跟着学坏了!
蒋海林走到门后,冷着声说:“你别想那么多了,这段时间你就关在里面好好反省一下。”
岳秋兰一脸忧愁,她也想不明白怎么会这样,“小曼啊,妈对你不好吗?这段时间又是带你吃,又是带你喝的,衣服也给你买了一堆,乡下的教育资源不好,我和你爸爸啊……还到处走关系把你学籍转到了我们这里的一中,你知道这学校平常有多难进吗?学生没点特长,甚至进不来这个学校,我和你爸爸为了你,可花了不少钱!”
“你就不能懂事一点吗?爷爷奶奶难道就是这么教你的吗?居然还学会说谎了,说什么买了回家的车票,家里那么好你还进城干什么?”
说完她又有些气了,冲着蒋海林唠唠叨叨,“你看看,都怪你,我就说你爸你妈两个大老粗养不了孩子,看看现在都养成什么样了,这、这说出去……别人可要招笑的!”
蒋海林一听就不乐意了,“当年进城打工那么麻烦?难道你愿意带着一个累赘?”
两人说着说着,就骂骂咧咧吵了起来。
这时,颜丹丹己经切好了果盘,泪眼汪汪地说:“对不起爸爸妈妈,我给你们惹麻烦了,你们放心,小曼姐姐不懂的事,我会为她做的,你们就别吵架了,而且要不是爸爸妈妈重新来到这座城市,丹丹也遇不到你们了……”
说完,她捂着脸小声抽噎起来。
蒋海林夫妇一看,心又软了,看看,才是他们的女儿啊,多听话多乖巧,多善解人意啊。
一门之隔的另一边。
蒋小曼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没了声音。
也许是从蒋海林坚定不愿意把她放出来开始,又或者是颜丹丹出现开始,甚至,还有可能是他们一家三口,亲亲密密坐在一起吃果盘开始……但也不重要了。
这是蒋小曼的房间。
墙漆没有刷,天花板染上霉斑,窗户狭小,空气潮湿逼仄,冷冰冰的房间里连床都是临时搭建的,那些所谓帮蒋小曼买回来的新衣服,也只是用一个铁架子挂着,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东西了。
除此之外,这里还有许多老物件,譬如岳秋兰年轻时花贵价买的一双鞋子,现在传出去要丢人的,她用纸箱子装起来,堆在房间的角落里,还有更多装了老物件的纸箱子,甚至是舍不得扔的纸盒子,也要摆放在这里。
蒋海林和岳秋兰夫妇,这些年来虽然打拼过来,在这座大都市里有了自己的地位和身份,却始终改不掉年轻时的习惯。
旧的,跟不上时代的,只要没破到一定程度,就舍不得扔。
买了大别墅,但是没有人住,没有人过来的地方,甚至连装修的必要都没有,灰扑扑的水泥一刷,己经是他们最大限度的退让。
这个别墅那么大,有书房,有客厅,有夫妻俩的房间,也有夫妻俩吵架后各自分房住的地方,还有健身房,给颜丹丹的公主房,孩子的游戏间……
每一个房间都赋予了各自的意义,就是没有蒋小曼上来可以住的地方。
思来想去,只有那个杂物间了。
蒋小曼哭累了,她一点儿力气也没有,死气沉沉地瘫在地上,额头因为撞击地面,还狰狞地流着血,她看着天花板的蜘蛛网,感觉自己像被蜘蛛盯上的猎物,困在网上,动弹不得。
这一切比她在丰吉村被拐卖的时候还要更恐怖。
她抱紧自己,浑身瑟瑟发抖。
“明明己经逃出来了……”她喃喃地说,为什么还会被关起来?
她不要她不要她不要。
她害怕。
她害怕黑暗害怕被囚禁害怕被人隔着一扇门指指点点。
可是没有人听她的话。
门外的颜丹丹备受宠爱,蒋小曼知道,和自己不同,颜丹丹有一间特别漂亮的房子,每天,钟点工都会上门把她的房间整理得漂漂亮亮,软绵的毛绒玩偶乖巧地窝在她的床上,房间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衣帽间,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精致漂亮的衣服和首饰。
都是岳秋兰给买的。
至于她自己,岳秋兰也有给她买。
只是……
那是因为颜丹丹要参加学校的活动了,需要一身漂亮的衣服,岳秋兰顺便捎上她,颜丹丹喜欢一件衣服,但是不合身,遗憾送给蒋小曼,毕竟蒋小曼长期营养不良,整个人瘦瘦的,穿得上,颜丹丹穿不着,看看这件衣服也高兴。
可是那衣服根本就不适合蒋小曼,粉色的裙子把她衬得又黑又怪,根本就不好看。
是打算买给蒋小曼参加活动的小礼服,也不适合平常时候穿出去。
这里的一切都是颜丹丹的。
本该是她的家,她的父母,她的房间……
蒋小曼打从来到这里看到颜丹丹的第一眼,就己经产生了回乡下的念头。
她知道自己来错了。
她恐惧地缩起心底的小人。
蒋小曼和蒋海林他们不熟,但其实不是她自己愿意的。
而是她出生的时候,被颜丹丹的爸爸,把他的女儿颜丹丹,和蒋小曼……交换了身份。
在以前,蒋小曼才叫做颜丹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