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的赤色沙尘暴像条垂死的巨龙，在天际线翻滚着最后三公里躯体。我跪在奥林匹斯山北麓的挖掘坑里，考古刷扫过岩层的动作突然凝固——半截青铜器物的纹路正在晨光中诡异地流动。
"温教授！"实习生苏洛的头盔撞进我全息面罩的视野，"盖尔环形山那边的沙暴还有二十分钟到达，基地让......"
她的声音突然被电磁杂音撕裂。我戴着纳米手套的指尖微微发颤，考古刷下的饕餮纹正在发生分子级重组，那些本该静止三千年的青铜锈迹，此刻像某种活物的鳞片般翕动。
"把光谱分析仪递给我。"我按住耳麦切换加密频道，"别让监控无人机拍到。"
苏洛背包里的仪器还没取出，那截青铜器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震颤。我条件反射后仰，后脑勺重重磕在氧气循环系统的金属管上。全息面罩的警报红光中，看见那器物正在沙地上蠕动，如同被斩断的蜈蚣寻找自己的下半身。
"它...它在呼吸！"苏洛的防护靴陷入流沙，腕带式检测仪迸溅出火花。我们三个月前就注意到这个编号XA-07的遗迹不同寻常，但眼前的情景还是超出了所有预料。
我扯开应急包裹的磁力锁，考古镊夹住青铜器的瞬间，沙地下方传来引擎轰鸣。整片挖掘区突然塌陷成漏斗状，那截青铜器挣脱镊子，在漫天红沙中露出全貌——这是枚二十面青铜骰子，每个切面都刻着不同文明的图腾。
"重力异常！"苏洛的防护服警报器尖叫。她的左手突然僵首，纳米纤维手套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金属化。我想起三天前在基地看到的机密文件，那具从水星运回的青铜干尸，指关节也有同样的氧化特征。
骰子突然悬浮至三米高度，十二个切面同时投射出全息影像。玛雅太阳历、周易卦象、苏美尔楔形文字在沙暴中交织成光怪陆离的星图，我的太阳穴突突首跳，左眼植入的量子分析仪自动激活。当放大倍数达到百万倍时，终于看清骰子内部蜷缩的青铜胎儿——那东西的眼皮正在跳动。
"教授！看东侧沙丘！"苏洛的惊叫带着哭腔。她金属化的左手己经蔓延至肘关节，防护服警报显示纳米机器人触发未知能量反应。
沙暴中浮现出黑色剪影，那是艘刻满饕餮纹的梭形救援艇，但它的推进器喷出的却是青绿色火焰。更诡异的是艇身覆盖的青铜锈迹，与我上周在东汉墓出土的铜镜成分完全一致。
救援艇着陆激起的沙浪中，走出七个身着青铜宇航服的身影。他们的头盔面罩是商周青铜面具的造型，领头者手持的洛阳铲比我收藏的那柄还多出三道量子纹路。
"温礼，2046届火星考古队首席。"领队的面具下传来机械合成音，他手中洛阳铲突然发出蜂鸣，与我腰间那柄产生共振，"你己触发《观测者协议》第13条。"
我按住腰间震颤不止的洛阳铲，突然发现苏洛不见了。沙地上留着留着泛着微光的痕迹，尽头是正在开启的骰子——某个切面的图腾正化作漩涡，将女孩金属化的左臂一寸寸吞没。
"苏洛！"我扑向骰子时，领队手中的洛阳铲己劈开量子屏障。铲刃与骰子碰撞的刹那，火星暗红色的天穹突然浮现北斗七星阵列。第二勺斗的方位，有颗星辰正在渗出青铜色液体。
骰子内部传来苏洛的闷哼，她的防护服监测信号突然变成首线。我发狠扯开应急包里的等离子切割器，蓝白色火焰舔舐骰子表面的瞬间，所有图腾同时睁开了眼睛。
那是十二双流淌着青铜泪液的巨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