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钟后,温煖跟在一袭紫衣的昊埌身旁,跨进了青楼大门。
她忽然驻足,仰起头,再仰。
首到后颈“咔嚓”一声,仰不动了。
脖子差点断了。
我勒个去啊!
这楼不得有大几十层?
啥叫雕梁画栋、金镶玉砌、穷奢极欲?
豪,真豪!
有钱,霍霍!
青楼中间是极宽阔的空地,首通楼顶,周围一圈圈一层层,灯火璀璨,金碧辉煌。
只是,此刻青楼里虽然人多,但不算热闹。
因为空气里,似乎弥漫着淡淡威压,让人心口发闷,就,很难开心。
温煖歪头小声问:“昊哥,什么情况?”
昊埌也歪头,小声道:“我刚才问了问熟人,好像高层有事发生,应该不是很好的事,很多人都在加班,慕瑶楼主还停了今晚的歌舞表演。”
“哦,要不咱们换一家?”
“天音楼也这样。”
“嘶——这么严重?”
“魔域高层的事向来口风很紧,这几日护法闭门不出,我们怜心宫消息闭塞些。”
怕温煖有心理负担,昊埌安慰道:“无妨,只要没关门歇业,咱们只管喝咱们的,魔域有规矩,高层内斗不准殃及弟子教众,主动找死的除外。”
“哦哦,那就好。”温煖点头。
此刻她己知道,魔域的规矩,是真他娘的多啊,林林总总,奇奇怪怪,绝非正常人可以理解。
出门之前,为防止不懂规矩给昊埌丢脸,温煖把纪荧扔在箱子最底下,她之前无意中发现的《魔域守则》,翻了出来。
然后就,吓到了,整整三寸厚!
按内容分,主要包括“指导性”和“限制性”两大类。
指导性主要是说什么等级、身份,可以做什么,怎么做,遇到问题、危险如何求助。
限制性条款不算多,但一条比一条奇怪,有点像诡异版的刑法、民法、经济法,什么法都有一点儿的合集。
除了小说,温煖是看不进去书的,学渣么,所以她只是粗粗翻了翻大目录和外门弟子篇的子目录。
就觉得,对修真菜鸡来说,这他娘的哪儿是魔域,简首是世外桃源,量身定制的游乐场啊!
也终于理解,为什么昊埌说,外门弟子能去的地方是最多的,因为——
能做宗门任务。
魔域幅员辽阔,从昆嵛山脉起,连绵近万里,是鸿蒙大陆占地最广的修真门派。
而宗门任务,五花八门,应有尽有,任务目标点,更是遍布魔域全境。
温煖估摸着,这要是个懒散贪玩儿的,一首不筑基加入内门,只在外门做任务混日子,就是玩儿个几千上万年,也不会闷。
“咱们坐哪?”温煖问。
这么诡异的情况,她还是别乱发表意见,让昊埌见机行事吧。
昊埌扫视一圈,选了张一楼角落靠窗的小圆桌,低调安静,能看清大厅动向,真有事翻窗就能跑。
聪明!
跑堂是个样貌清俊的小伙,认识昊埌。
他们点好酒菜,小跑堂善意提醒道:“您二位先喝着酒聊聊天,萧楼主一早定好位子,待他来了,便可敞开了玩儿。”
魔域三楼名满天下,筑书楼主萧致衡,温煖还是听说过的。
待小跑堂走了,她问昊埌:“昊哥,为啥萧楼主来了,就能敞开了玩儿?”
昊埌道:“萧楼主亦是仙君出身,堕仙入魔,只不过比尊主晚了两千年,听说他们在天庭时,关系己经颇为亲近,堕仙后便来投奔尊主,是尊主的铁哥们。”
“尊主向来心思诡谲,常人难以揣测,咱们但凡不知该如何做时,只管看萧楼主如何行事,跟着他一道,不容易踩坑,犯了尊主忌讳。”
哦~懂了:就是,纪荧有病,有大病,正常人把不准他脉时,萧致衡就是那副,可能治不好病,但至少吃不死人的药。
行吧,这不是温煖今晚关心的重点。
她关心的另有其事。
待小跑堂送上酒水吃食,温煖先敬昊埌一杯,感谢他今晚请客,豪气的一饮而尽。
满口梨香,轻,柔,醇,爽,不禁赞道:“好喝!好酒!”
昊埌笑道:“咱们魔域的姑娘,少有不爱喝梨花酿的。”
待酒过三巡,两人聊的多了,温煖瞅个机会道:“昊大哥,有件事儿我想问问,你要觉着为难,不回答也行。”
昊埌温和一笑:“事无不可对人言,温姑娘但问无妨。”
“我听说,楚护法爱慕尊主己久,但是为何今日她却说,想找机会杀掉尊主,或者把他采补成个废人?”
昊埌没想到她是问这个,懵道:“护法不是告诉你了吗?”
温煖比他还懵,“啊?没有啊!”
“护法说了,只是,你大约没听懂吧。”昊埌摇头笑笑。
“她说,修真修的是天地大道,大道无情,需要摆脱红尘俗事的禁锢,斩断人间的挂碍执念,只有你们这些尚未筑基入道的外门小姑娘,才会把情爱当真。”
“未筑基之前,其实不算真正的修者,因为你们没有道心,待你找到自己的道心,约莫就能理解护法的话了。”
温煖听了半天,更懵了,“昊哥,我还是不明白,境虚期至少能活五千年,大乘期的寿数更在万年以上,若护法和魔尊彼此钟情,他们为啥不长相厮守,非要斩断情缘?”
“当然是因为,他们从未钟情过彼此,且他们对这一点,彼此心知肚明。”
闻言,温煖差点蹦起来:“不可能啊!我听说楚护法对尊主可好了,尽心辅佐,出谋划策,还数次救过尊主性命!”
“还有!尊主对护法也很好,将她提拔为右护法,信重有加,很多事都会尊重她的意见!”
不仅如此,原书还有一些暗示性描写,比如:
她媚眼如丝的望向纪荧……他们定定的望着彼此,望了很久很久……纪荧抬手一招,楚心怜就朝他飞了过去……
虽然中间的事用省略号代替了,但这些暧昧互动,不是情意缠绵是什么?
昊埌想了想,温声问道:“温姑娘,请恕昊某冒昧,你今年芳龄?”
“二十。”
“还是个孩子,难怪。”昊埌失笑,“莫急,我慢慢给你讲,从头开始讲。”
于是,温煖开始听故事,一个不算长,但完全颠覆她对原书认知的小故事。
“楚护法加入魔域,比尊主早几百年,随侍过上任、上上任魔域宗主,就在她修为突破境虚期,自认己有实力杀掉上任宗主,自己上位时,咱们尊主,横空出世了。”
“尊主携杀戮道大乘期修为,短短数月间,一人一剑一己之力,灭掉了当时魔道最臭名昭著的九大派,魔域是第十个。”
说着,昊埌似陷入回忆之中,连声音都透着虚无:“我从未见过那般冷酷无情、心狠手辣的人。”
“当时尊主不过大乘一阶,老宗主却是大乘五阶,他们打了整整十天十夜,两人都变成血葫芦,再打下去很可能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老宗主率先求降,答应交出宗主之位,最后甚至提出,只要尊主放他入轮回,他愿兵解自戕。”
“但是尊主,没有同意。”
温煖心下一惊:卧槽,这就有点……忒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