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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雨夜独白

Z 城的雨总是带着一种独特的黏性,仿佛每一滴雨水都蕴含着无尽的故事和情感。它们缓缓落下,像是天空洒下的一帘幽梦,将整座城市笼罩在一层朦胧而迷离的薄纱之中。

这座位于北方的小城宛如一枚被时光遗忘的锈铁钉,默默地、固执地镶嵌在省际公路那蜿蜒曲折的褶皱里。它远离繁华都市的喧嚣与热闹,显得有些孤寂和落寞。然而,就在这看似不起眼的小城里,却有着一处与众不同的存在——城东的省理工大学。

那所红砖砌成的教学楼高高耸立,突兀地矗立在周围那些灰扑扑的居民区之间,犹如一座巍峨的知识殿堂。每当阳光洒落在红色的砖墙上,便会折射出温暖而柔和的光芒;而当夜幕降临,教学楼内透出的灯光则如点点繁星般闪烁,给这座寂静的小城增添了一抹生机与活力。

大学的图书馆更是别具一格,其巨大的玻璃穹顶在阴天里泛着清冷的光辉,宛如一颗被精心剖开的石英石,晶莹剔透又神秘莫测。馆内琳琅满目的书籍如同智慧的宝藏,等待着学子们去探索和挖掘。

在这里学习生活的学生们常常自嘲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座“学术孤岛”。由于地理位置较为偏远,外卖配送费竟然要比省会高出整整三块钱!对于喜欢点外卖的同学们来说,这无疑增加了不少经济负担。此外,情侣们约会的目的地也往往局限在校门口那家连锁奶茶店,似乎那里己经成为了爱情的象征之地。就连教授们在举办讲座时,只要提及“Z 城”这个名字,台下就会不约而同地响起一阵揶揄的咳嗽声,大家用这种特殊的方式来表达对这座小城的复杂情感。

曹明第一次见到胡内月,就是在这样一座拧巴的城里。

那是个被《消失的她》搅乱的秋天。电影海报上的女人半张脸浸在海水中,瞳孔里浮着星芒般的绝望,贴满校门口每一根路灯柱。这片深海像一场传染病:食堂里总能看到摔餐盘的情侣,女生宿舍楼下哭喊“我真的没赌债”的男生,连校广播站都见缝插针地循环播放《笼》——首到学生会出面叫停,说哀嚎般的副歌影响考研自习室效率。

曹明向来不信这些。他握着两张票站在女生宿舍楼下时,甚至觉得荒唐。

“又不是悬疑片,”胡内月嚼着薄荷糖一把从他手里抽走票根,马尾辫扫过他手腕,“爱情片拍成普法栏目剧,分了手的该去烧香谢导演。”

她说话时眼睛很亮,像两枚抛过光的黑曜石。曹明记得自己喉结滚动了一下,说出口的却是:“你要是害怕……我们可以看《奥本海默》。”

胡内月笑出了声。她指甲上涂着剥落的蓝色甲油,像从《星空》上剐下的碎屑:“怕?我解剖课对着福尔马林泡的脏器吃过煎饼。”

电影散场时,雨己经下得像在泄洪。

曹明把外套撑在两人头顶往宿舍跑,水洼里炸开的雨珠沾湿胡内月的白色帆布鞋。她忽然拽住他手腕,湿漉漉的睫毛下压着一道他看不懂的光:“曹明,你信不信我?”

“当然!”他答得斩钉截铁,仿佛慢一秒都是亵渎。

胡内月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雨水在纸面上晕出深褐的云,像某种古老的血书。

“把它当作纪念吧,”她的声音突然轻得像叹息,“别再找我。”

曹明后来无数次回想那个瞬间。

胡内月转身时发梢甩出的水珠,擦过他滚烫的耳垂。远处便利店霓虹灯在水幕中融化成粉色淤血,她奔跑的背影仿佛正被雨水溶解。他想追,却发现自己攥着信封的指节青白——仿佛那是捆住他的铁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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