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战将染血的信笺贴近重剑铭文,吴敌的血痕突然活过来般蠕动,在剑身拼出"灵鹫山"三个古篆。远处血衣楼的追兵己至三里亭,为首的紫袍人手持招魂幡,幡下吊着七盏用修士头骨制成的幽冥灯。
"公子,走水路!"摆渡老叟突然掀开斗笠,露出半张刻满镇魂符的脸。他划破掌心将血洒入江中,浑浊的江水立刻沸腾,浮现出无数挣扎的怨灵。
乌篷船如离弦之箭射向江心,追兵掷出的锁魂钉在船尾炸开磷火。老叟摇橹的手突然异化成龙爪,鳞片缝隙渗出黑血:"老夫是守碑人第三代弟子,你母亲曾在太虚观......"
江面突然隆起巨大漩涡,九条青铜锁链破水而出。每条锁链末端都拴着具腐烂的蛟尸,尸身上的符咒与困龙大阵如出一辙。萧战的重剑发出悲鸣,剑柄处的噬灵铭文竟在吸食蛟尸怨气。
"闭眼!"老叟撕开胸前的镇魂符。萧战只觉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己站在悬崖之巅。云雾中若隐若现的楼阁残骸,正是太虚观遗址。断裂的匾额上,"太虚"二字被雷火劈出龙形焦痕。
守碑人坐在龟裂的石碑前,他的双腿己与碑身融为一体。当萧战走近时,碑上模糊的铭文突然渗出鲜血,汇聚成《紫微龙章》的全本图谱。
"你母亲叫林晚舟,是太虚观最后一位掌灯使。"守碑人的声音带着岩石摩擦的嘶哑,"二十年前,她偷走观中至宝封龙针,只为保住腹中胎儿。"
碑文突然扭曲,浮现出萧战婴儿时期的画面:母亲将三寸金针刺入他的囟门,窗外闪过国师道袍的残影。守碑人枯槁的手指插入碑身,扯出条布满逆鳞的龙筋:"这才是真正的《紫微龙章》,当年萧云河从你体内抽出的......"
萧战突然头痛欲裂,记忆如潮水涌来。五岁那年的生辰宴,父亲颤抖的手按在他天灵盖,抽出的龙筋在月光下泛着金辉。母亲抱着昏迷的他潜入密室,将封龙针重新刺入百会穴。
"困龙阵需要完整的龙魂龙筋。"守碑人将龙筋抛向深渊,"国师用十年时间培育你,就是要等封龙针失效这天。"
山风突然裹挟着血腥味袭来,十八具悬棺从崖底升起。棺盖同时炸裂,走出的竟是历代太虚观主的尸身。他们的道袍绣着紫微星图,眼眶中跳动着幽蓝鬼火。
"快走!"守碑人震碎石碑,"去后山剑冢取斩龙......"
尸变观主们的拂尘己结成天罗地网,萧战的重剑砍在尘丝上迸出火星。守碑人突然长啸,与石碑融合的下半身轰然炸裂。碎石在空中凝成北斗剑阵,将三具尸变观主钉在崖壁。
萧战循着龙血感应冲入剑冢,却见十万残剑倒插如林。中央祭坛上插着的正是母亲曾用的秋水剑,剑身缠着褪色的红绸。当他握住剑柄时,整座剑冢突然响起万千剑鸣。
"战儿......"剑灵幻化成母亲的模样,"封龙针还剩最后三日的效力。"
无数记忆涌入脑海:太虚观地底封存的太古龙尸、国师炼丹炉中的童男童女、父亲在钦天监地宫刻下的血字阵图。萧战突然明白,所谓困龙阵真正要困住的,是太虚观镇压的太古龙怨。
秋水剑突然自行出鞘,剑光劈开山体。幽暗的洞窟中,被九条星辰锁链禁锢的龙尸缓缓抬头,它的左眼正是萧战玉佩所缺的龙睛。当龙尸发出震天咆哮时,萧战背后的龙影不受控制地离体而出。
"吞下龙睛!"剑灵的声音在识海炸响,"这是你母亲用命换来的......"
追兵己至剑冢入口,紫袍人手中的招魂幡暴涨十倍。萧战跃向龙尸眼眶,在滔天龙怨中生生挖出龙睛。腥臭的血浆裹住全身的刹那,他看见母亲站在龙尸头顶结印,三千青丝瞬间成雪。
吞下龙睛的瞬间,时空仿佛静止。萧战右眼化作竖瞳,看清了天地间流动的龙脉之气。重剑上的噬灵铭文寸寸崩裂,取而代之的是太虚观的降魔箓文。
紫袍人突然扯下面具,竟是本该死去的宇文烈:"你以为逃到这里就能......"
秋水剑贯穿他的咽喉,剑身上的红绸飘落,露出"斩龙"二字。剩余的尸变观主突然跪拜在地,他们道袍上的紫微星图正被龙怨腐蚀。
守碑人的残魂从地脉升起:"现在你该明白了,萧氏血脉不是真龙后裔,而是太虚观代代相传的锁龙人。"
整座灵鹫山开始崩塌,龙尸的咆哮震碎云霄。萧战踏着坠落的巨石跃向虚空,右眼龙睛看穿云层后的真相——皇城地宫深处,国师正在将十万生魂注入困龙阵,阵眼处悬浮着父亲被剥离的龙筋。
秋水剑感应到龙筋气息,化作流光射向皇城。萧战紧随其后,看到沿途百姓头顶都飘着细若游丝的龙气,这些龙气正被地宫疯狂吞噬。
"困龙阵要成了!"剑灵的声音越发虚弱,"唯有断龙气,斩国运......"
皇城近在咫尺,十二座城门同时落下断龙石。护城河沸腾如熔岩,河底浮出九百具青铜棺。萧战挥剑斩向最近的城门,却发现剑锋被无形的龙气屏障阻挡。
"萧公子,别来无恙。"白芷的声音从城楼传来。她身着凤冠霞帔,怀中抱着吴敌的重剑,"今日良辰吉日,可否赏脸喝杯国师的喜酒?"
她掀开红盖头,左脸爬满龙鳞,右脸却保持着倾国容貌。当喜乐奏响时,萧战看见皇城上空浮现出巨大的龙凤烛,烛泪竟是粘稠的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