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为市郊公园的湖面镀上一层碎金,粼粼波光如同撒落的万千金箔,在风的轻拂下轻轻晃动。
顾时言站在古色古香的九曲桥头,青石栏杆上爬满了岁月斑驳的痕迹。
他指尖着手机屏幕上李沐琴发来的短信——“时言弟弟,今天有空吗?想请你吃顿饭,地点见定位。”这条短信的每个字都仿佛带着温度,在他的指尖留下浅浅的印记。
他将手机塞回口袋,抬眼望向远处小径,夕阳的余晖为整条小道都镶上了金边,一袭月白色旗袍的身影正踩着夕阳碎步而来。
李沐琴发间别着枚青玉簪,簪头雕琢的莲花栩栩如生,随着她的步伐,步摇轻晃间带起一缕若有似无的雪松香,那香气清幽淡雅,仿佛冬日里初雪覆盖的松林。
她的旗袍是江南顶级绣娘的手艺,领口和袖口处绣着银丝勾勒的祥云纹,随着她的动作若隐若现,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气质。
她走近时,目光在顾时言挺拔的身影上稍作停留,唇角扬起温柔的弧度:“让你久等了。”说着从手提包中取出个精致的锦盒,锦盒上的暗纹在夕阳下泛着微光,“上次多亏你和梁小姐、云小姐相救,这是燕京老字号的苏绣帕子,不成敬意。”锦盒打开的瞬间,一股淡淡的檀香扑面而来,帕子上绣着并蒂莲,针脚细密,栩栩如生。
顾时言接过锦盒,触感温润的绸缎隔着盒面传来凉意:“沐琴姐太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他注意到李沐琴眼下淡淡的青影,想起凌沁宣说过李家事务繁重,便转移话题,“听说附近有处私厨?”
“眼力不错。”李沐琴轻笑一声,那笑声清脆悦耳,如银铃轻响。
她莲步轻移往湖畔竹林走去,脚下的绣鞋踏在石板路上,发出细碎的声响,“穿过这片竹林就到,那里的醉仙鸭和桃花酿一绝。”两人并肩而行时,她忽然停下脚步,指尖轻抚过竹节上斑驳的苔痕,仿佛在触摸时光的纹路,“其实我更喜欢这样的景致,胜过会议室里的沙盘和报表。”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向往,那是对自由生活的渴望。
顾时言敏锐捕捉到她语气里的怅惘,想起凌妙心提起过李沐琴的身份:“沐琴姐在商业上的成就,龙国国内无人不晓。”
“成就?”李沐琴自嘲地笑笑,竹影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为她的面容增添了几分神秘,“不过是家族棋盘上的棋子罢了。我八岁学财报,十岁跟父亲出席董事会,十二岁就能独立谈成百万级的项目......”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远处掠过湖面的白鹭,那白鹭身姿优雅,自由翱翔,“可我真正喜欢的,是琴棋书画,是高山流水。”她的声音渐渐低沉,仿佛被厚重的枷锁束缚住了梦想。
顾时言倚着竹树,听出了她话里的无奈:“就像红酒配牛排是标配,但有人偏爱清茶配梅饼。”
这句话让李沐琴怔了怔,随即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有趣!这话倒是新鲜。”她眼中亮起难得的神采,那光芒如同暗夜中的星辰,“你知道吗?我从未和外人说过这些,连宣宣都是偶然撞见我在画室作画才知晓。上次去酒吧,也是她带我去放松,谁能想到会遇到那种事......”她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像是想起了不愉快的回忆,眉头也微微皱起。
穿过竹林,一座白墙黛瓦的庭院映入眼帘。
庭院的门楣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门口两盏红灯笼随风轻轻摇晃。
身着唐装的侍者将两人引至临湖雅间,雅间的窗户是雕花的木质窗棂,青瓷瓶里插着的晚香玉散发出幽幽香气,与窗外湖水的气息交织在了一起,营造出一种宁静祥和的氛围。
李沐琴熟练地开启一瓶82年的拉菲,开瓶时的“啵”声清脆悦耳。
琥珀色的酒液在水晶杯中摇曳,折射出迷人的光泽:“尝尝看,这是我私藏的年份酒。”
顾时言浅抿一口,醇厚酒香在舌尖散开:“果香浓郁,单宁细腻,确实上品。”他的评价让李沐琴眼睛一亮,她举起酒杯轻轻碰了碰他的,清脆的碰杯声在雅间里回荡:“难得遇到懂酒的人。世人只道我商业天赋出众,却不知我最得意的,是品酒会拿过的金奖。”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骄傲,那是在商业世界里难以展露的真实自我。
话题渐渐从红酒延伸到音乐。
李沐琴说起自己收藏的古董留声机,那是她费尽心思从国外淘回来的宝贝,每一个零件都承载着岁月的故事;说起在维也纳金色大厅听到的肖邦夜曲,她的声音变得温柔而梦幻,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星光璀璨的夜晚,置身于音乐的殿堂之中。
她的眸光变得格外温柔,那是对艺术最纯粹的热爱。
顾时言则分享了自己在古籍中读到的《广陵散》典故,他讲述时声情并茂,仿佛将那段古老的历史在两人面前缓缓展开。
两人越聊越投机,连侍者上菜的动静都没察觉。
桌上的菜肴渐渐摆满,醉仙鸭色泽金黄,散发着的香气;桃花酿盛在精致的瓷碗中,粉色的酒液如同春日里的晚霞。
“你对商业的见解也很独到。”李沐琴用银匙舀起一勺桂花酿圆子,圆子在汤汁中轻轻晃动,“传统企业数字化转型那番分析,连我父亲都未必想得这么透彻。”她忽然放下汤匙,指尖无意识着杯壁,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可惜,下半年我就要去老鹰国商学院进修,回来后就要全面接手家族事务了。”
顾时言注意到她语气中的低落:“这两年......会很忙?”
“何止是忙。”李沐琴仰头饮尽杯中酒,双颊泛起淡淡红晕,那红晕为她增添了几分别样的风情,“家族己经开始物色上门女婿,等我回国就要完婚。以后生了孩子,也要随李姓......”她自嘲地笑笑,“商业联姻,不过是稳固家族地位的手段罢了。”她的笑容中带着无尽的苦涩,仿佛己经看到了未来被束缚的人生。
窗外暮色渐浓,湖面泛起细碎涟漪,宛如被揉碎的月光。
顾时言给她添了杯茶,热气在空气中升腾:“人生如棋,落子无悔。但在落子前,或许还有选择的余地。”
这句话让李沐琴猛地抬头,烛光映得她眼眸亮晶晶的,仿佛藏着万千星辰:“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们总说‘这是家族使命’,只有你......”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只有你觉得我该有自己的选择。”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感激与惊喜,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
酒过三巡,李沐琴的旗袍领口微微散开,露出精致的锁骨。
她撑着脸颊,眼神迷离:“时言弟弟,你说人活着,到底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别人?”不等回答,她又自顾自地笑起来,“算了,不说这些扫兴的。再陪姐姐喝一杯!”她的话语中带着醉意,又夹杂着一丝倔强。
顾时言看着她往杯中倒酒的手有些不稳,红酒沿着杯壁流到桌面上,在木桌上晕开一片暗红色的痕迹。
他轻叹一声,起身扶住摇摇欲坠的李沐琴:“沐琴姐,你醉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我没醉!”李沐琴突然伸手勾住他的脖颈,温热的呼吸带着酒香扑在他耳畔,那气息带着红酒的醇厚与她自身的体香,“我还能喝......时言弟弟身上好暖和......”她整个人软软地靠过来,发间的雪松香混着红酒气息,让空气都变得暧昧起来。
她的发丝轻轻拂过顾时言的脸颊,带来一阵。
顾时言扶着她走出私厨,夜风卷起李沐琴的旗袍下摆,露出她纤细的脚踝。
她被风一吹,打了个寒颤,本能地往他怀里钻,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好冷......”温热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顾时言能清晰感受到她急促的心跳,那心跳声仿佛在诉说着她内心的不安与渴望。
“忍一忍,很快就到车上。”顾时言尽量保持平稳的步伐,却听见怀中传来闷闷的声音:“我不想坐车......就这样走走好不好......”她的声音带着撒娇的意味,如同孩童般天真。
顾时言无奈,只好放缓脚步,沿着湖畔慢慢走着。
湖边的柳树在风中轻轻摇曳,枝条拂过两人的脸庞。
李沐琴将脸贴在他胸口,喃喃道:“时言弟弟,要是时间能停在这一刻就好了。”她的声音带着几分醉后的娇嗔与迷茫,仿佛在祈求命运的眷顾。
顾时言低头看着怀中的她,月色下,她的脸庞愈发显得楚楚动人。
月光为她的面容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他轻声说:“沐琴姐,会有办法的,你一定能有自己想要的生活。”他的声音坚定而温柔,像是在许下一个美好的承诺。
李沐琴抬起头,眼中泪光闪烁,她痴痴地看着顾时言,突然踮起脚尖,轻轻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那吻轻柔而短暂,却仿佛带着无尽的情感。
而后又迅速将脸埋回他怀里,小声说:“对不起,时言弟弟,是我太放肆了,没……没吓到你吧。”她的声音带着羞涩与不安。
顾时言身体一僵,心中五味杂陈。他深吸一口气,伸手抱紧了她,说:“沐琴姐,你醉了,先好好休息。”他的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背,像是在安抚一个受伤的孩子。
“嗯!”她声如蚊蝇,但也不自觉的跟他抱得更紧了些。
两人就这样在湖畔慢慢走着,夜越来越深,风也渐渐凉了,李沐琴在他怀里渐渐睡熟,均匀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那呼吸声轻柔而绵长,仿佛一首宁静的夜曲。
正当两人沿着湖边小径前行时,西道黑影突然从树梢掠过,带起一阵森然杀意。
那黑影如鬼魅般迅捷,树叶被带得沙沙作响。
顾时言瞳孔微缩,不动声色地将李沐琴护在身后,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警惕地注视着西周的动静,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挑战。
体内真气悄然运转——只是怀中的人浑然不觉,仍将头埋在他胸口,呢喃着:“好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