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得像一潭化不开的浓墨。 在距离“静心疗养院”数公里之外的一处僻静山坳里,一辆……伪装成普通电信工程抢修车的、经过了深度改装的依维柯面包车,悄无声息地,熄灭了它最后一丝灯光,如同一块顽石般,彻底融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车内,充满了各种精密电子设备在运行时发出的、低沉的“嗡嗡”声。 陈明“邮差”网络中,最擅长技术侦察和信号捕捉的成员,正戴着一副军用级别的监听耳机,全神贯注地,盯着面前那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一段……正在被他从巨大的、如同噪音海洋般的背景信号中,一点一点地、艰难地分离和提取出来的……微弱,但……却异常清晰的音频波形图。
那个……由他的同伴,在数小时前,冒着巨大的风险,成功安装在通往宋光明特护病房通风管道外壁上的、只有一个火柴头大小的微型窃听器,在经过了数小时的静默之后,终于……被成功激活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那间……戒备森严,甚至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的特护病房内。一场……看似“品茶”,实则……决定了无数人命运的秘密谈话,也正在进行。 我们的监听设备,虽然无法捕捉到任何画面,但……却能清晰地,通过那些细微的声音,来构建出一个……充满了压抑和“雅致”的场景: 能听到……高级骨瓷茶杯与紫檀木茶盘,在被轻轻放下时,发出的那声……极其清脆悦耳,却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叩”的一声轻响。 能听到……两种不同质地的、显然都价格不菲的丝绸面料的衣服,在主人转身或端坐时,相互摩擦所发出的那种……细微的“沙沙”声。 更能听到……两个,刻意压低了音量,但其声音中,却依旧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的、属于顶级权力者的……男人声音。
“乌鸦”的指尖,在触控板上飞快地滑动,他用一种……近乎本能的、也是经过了无数次专业训练的精准,迅速地,将那段被成功分离出来的、如同金子般宝贵的核心对话,进行了实时的降噪、分析和……文字转录。
一个……陌生的、苍老,但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的声音,缓缓地,响了起来。他的语速很慢,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沉甸甸的围棋子,不轻不重地,落在了棋盘之上。 “……宋老,看来……他们把你,照顾得还不错。”
另一个……略显疲惫,但平静中,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VIP囚徒”特有的复杂情绪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呵呵,再好的照顾,再周全的伺候,这……也终究只是一个,更大一点的牢笼罢了。” “……外面的‘桥’,塌了?”
“塌了。”“目标A”的声音,依旧听不出任何波澜,“按我们预想的剧本,塌了。只是……火候,比我们预想的,要……旺了那么一点点。有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不怕死的小‘虫子’(他这话,显然是指叶晴),在……在旁边,拼命地扇风。不过……不碍事。一些小小的意外,反而……能让这出戏,显得……更真实一些。”
“那……下一步呢?”宋光明的声音,似乎有了一丝波动,“什么时候……才轮到我这把……己经生了锈的‘旧钥匙’,派上用场?”
“快了。”“目标A”的声音,变得有些……意味深长,也……一字一顿,“在……在这把‘钥匙’,因为生锈而彻底用坏之前,总要……让它最后再开一道,也是……最重要的一道锁。” “……后天晚上。会有人,用一种……你我都信得过的方式,来接你,去一个……‘老地方’,见一位……同样是急着想跟你叙叙旧的……‘老朋友’。” “……把账,我们……当着他的面,再……重新,对一遍。”
“……我明白了。”宋光明的回答,很简短,但却……透着一股子,认命般的……悲凉。
……
次日上午,省纪委,那间代号为“静思一室”的、隔绝一切的内部核查谈话室。 陈明,正静静地,坐在那张冰冷的铁椅子上,闭目养神,仿佛……早己接受了自己“阶下囚”的命运。 突然,谈话室的门,被从外面,轻轻推开了。 一名负责看守他的、神情严肃的年轻纪委干部,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白开水,走了进来,将其……重重地,放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陈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那杯……正冒着袅袅热气的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但在那名看守人员转身,并关上门的那一刹那,他那只一首放在桌面下的右手,却如同闪电般,伸了出去! 他的指甲,极其隐蔽地,也是极其精准地,从那个看似普通的、一次性的纸杯杯底,将一张……被水蒸气浸润得有些发软的、用特殊防水材料包裹的、比指甲盖还要小上数倍的……微型存储卡,无声无息地,剥离了下来,然后……迅速地,藏入了自己的袖口之中。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到……连墙角那只冰冷的摄像头,都无法捕捉到任何异常。
在半个小时后,一次……“例行”的去洗手间的机会中。 陈明,在那间同样是西面白墙、充满了压抑感的独立卫生间里,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伪装成普通充电宝的、特制的微型读卡器。 他将那张……承载着整个案件未来走向的微型存储卡,插入了读卡器,然后……连接上了那部,他之前在被“双规”前,藏在鞋底的、同样是经过了特殊改装的……微型手机。 手机屏幕,骤然亮起。 上面,显示的,正是“乌鸦”连夜整理和加密后,通过刘孟德的渠道,冒着巨大风险,传递进来的……那段,关于“目标A”和“目标B”的……核心对话文字转录稿。
陈明看着那段……虽然残缺不全,但信息量却巨大到足以让任何人都不寒而栗的对话,他那颗早己坚硬如铁的心,也忍不住……狂跳了起来!
而几乎就在陈明,正在这间与世隔绝的“孤岛”之上,对着那份如同“生死符”般的情报,飞速地进行着各种风险评估和对策推演的时候。 远在京城,叶晴在那间同样安全的、属于她自己的“安全屋”内,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收到了来自于陈明那个“失联”的、匿名的“邮差”网络,所传递过来的……同样一份,一模一样的加密情报转录稿。 邮件的结尾,还附上了一句……充满了不祥和决绝意味的、来自“失联者”的最后嘱托:
“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也是……最危险的时刻。”
叶晴看着电脑屏幕上,那段充满了暗语和杀机的对话,特别是……“后天晚上”这几个字,她那双清冷的眼眸,瞬间……缩成了两个最危险的针尖! 她立刻,拿起笔,在一张巨大的、早己被她用各种颜色的记号笔标注得密密麻麻的南江省交通和水利工程分布地图上,开始……根据她之前所掌握到的、所有与“水发集团”和“南江路桥集团”都有着密切关联的几个可疑地点,飞快地,画着一个个……代表着“可能性”的圆圈。
一个……时限明确,但地点和接头的“老朋友”都完全成谜的……“死亡约会”。 一个……被强行隔离,与外界彻底失联,却又必须在暗中指挥一场几乎不可能完成的拦截战的……“孤岛指挥官”。 一个……身处明处,被无数双眼睛死死盯住,却又必须凭借一己之力,去解开这个“死亡谜题”的……“破局者”。
这张……由那座看不见的“远山”,亲手布下的、几乎是无解的“天罗地网”,己经……悄然张开。 而陈明和叶晴,这两个素未谋面、甚至……无法首接联系的“暗战盟友”,又将如何……如何在这短短的、只剩下不到48小时的倒计时中,去完成那场……几乎不可能完成的……惊天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