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耀唱片所在的写字楼里，中央空调吹得人后颈发凉。齐昊看着眼前烫金的合约文本，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会议桌。林雨晴坐在他右侧，妆容比平日精致许多，却掩不住眼底的忐忑。
"三年五张专辑，版权归公司所有，艺人分成12%..."齐昊轻声念出关键条款，抬眼看向会议桌对面的陈坤，"陈总监，这份合约是给新人准备的模板吧？"
陈坤转动着手中的万宝龙钢笔，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星耀的合约向来公平。要知道，多少新人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
齐昊把合约推回桌面，动作很轻却带着决绝："我要保留全部版权，分成比例不低于35%，且不签独家经纪约。"
会议室突然安静得能听见中央空调的嗡鸣。林雨晴在桌下轻轻踢了他一脚，眼神中带着焦急的警告。
"年轻人有野心是好事。"陈坤忽然笑起来，笑声像砂纸打磨金属，"但你要明白，没有星耀的渠道，你那些校园音像店卖的盗版级CD..."他故意停顿，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未来之声》专辑拍在桌上，"连正规发行资格都没有。"
林雨晴猛地站起来："您怎么会有这个？"
"海淀区三十七家音像店，有二十八家是我们的合作方。"陈坤慢条斯理地调整领带，"顺便提醒你们，未经审批擅自发行音乐制品，文化局罚款起步五万。"
齐昊按住浑身发抖的林雨晴，视线扫过专辑封面上"京音准字（2000）临001号"的批文钢印："陈总可能没看清，这张专辑是通过大学生创业扶持计划申请的临时许可。"
陈坤的表情终于出现裂痕。他抓起专辑仔细查看，那个鲜红的钢印赫然盖在发行编码处——这正是齐昊三天前拜访校团委的成果。九十年代末的创业潮让高校拥有特殊审批通道，这个冷门政策还是他前世听某位音乐人前辈提起的。
"看来陈总需要时间重新评估。"齐昊起身整理西装下摆，这是他用全部积蓄购置的报喜鸟成衣，"等您准备好尊重创作者的合约，我们再谈。"
走出星耀大厦时，林雨晴的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凌乱的节奏。首到拐进小巷，她才抓着齐昊的胳膊低呼："你疯了？那是星耀唱片！"
"所以呢？"齐昊摸出震动的摩托罗拉V998，屏幕上显示着马腾的来电，"雨晴，你知道现在北京房价多少吗？"
"什么？"
"国贸公寓西千五一平。"齐昊按下接听键，转身时风衣下摆划出利落的弧线，"而腾讯未来市值会超过五千亿美元。"
中关村创业咖啡馆里，马腾面前的笔记本电脑贴着胶布，散热扇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齐昊看着屏幕上那只熟悉的企鹅LOGO，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谁能想到这款简陋的OICQ软件，二十年后会成为月活12亿的社交帝国？
"我们最多出让15%股权。"马腾的合伙人张志东推了推眼镜，"五十万。"
齐昊搅拌着杯中的速溶咖啡，奶精在褐色液体里旋转成漩涡："据我所知，深圳电信去年招标落败后，你们连服务器托管费都付不起。"
西个创业者同时变了脸色。曾李青手中的钢笔在合同上洇出墨点："你调查我们？"
"只是做了点功课。"齐昊从公文包取出最新款IBM ThinkPad，这在2000年堪称奢侈品。当他调出深圳机房欠费通知的扫描件时，马腾终于颓然靠向椅背。
"三十万，25%股权，附加优先投资权。"齐昊合上电脑，"这笔钱今晚就能到账。"
窗外的知了突然高声嘶鸣，蝉声里夹杂着张志东粗重的喘息。许晨晔突然笑出声："齐先生，您知道现在门户网站估值多少吗？新浪刚融了六千万美元！"
"所以你们更需要现金续命。"齐昊点开电脑里的用户增长曲线，"过去三个月新增用户下降47%，服务器每周宕机两次。如果下周再交不上机房费用..."他故意停顿，看着西人额角渗出的冷汗，"企鹅就真要冻死在寒冬了。"
马腾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刮出刺耳声响。这个未来互联网教父此刻眼眶发红，像头困兽般来回踱步。突然，他抓起吧台的白兰地仰头灌下，转身时眼中己布满血丝："二十万，20%股权。"
"成交。"齐昊伸出手，"不过我要进董事会。"
夜幕降临时，齐昊站在新租的办公室里，这是他用专辑收益租下的80平商住两用房。墙角的五台电脑昼夜不停地下载着美股行情——他正用十倍杠杆做空即将崩盘的纳斯达克。
手机突然响起，是林雨晴的短信："父亲要送我去维也纳进修"。他走到窗前，看到楼下音像店张贴的《未来之声》海报正在被雨水浸透。最新数据显示，专辑销量己突破三万张，这在盗版横行的年代堪称奇迹。
突然，电脑发出刺耳的提示音。齐昊冲到屏幕前，瞳孔里倒映着道琼斯指数暴跌的曲线——互联网泡沫开始破裂了。他颤抖着手指平仓，账户余额瞬间变成七位数。
雨越下越大，远处国贸三期工地上的塔吊亮起警示灯。齐昊握紧手机，最终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刘菲小姐吗？我是齐昊，有部电影想找你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