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外滩华灯初上，齐昊站在酒店落地窗前，望着黄浦江上游弋的观光船。亚洲音乐论坛明天才开始，但他提前一天抵达，名义上是准备演讲，实则想避开与刘菲同机而来的媒体追踪。
手机屏幕亮起，是陈坤发来的消息："确认了，张峻明天确实要带周杰伦亮相，表演曲目是《星晴》和《龙卷风》。"
齐昊的手指在玻璃上轻轻敲击。这两首歌在原来的世界线里是周杰伦的早期代表作，而在这里，却是他齐昊的成名曲。张峻这招可谓毒辣——让原作曲者"翻唱"被剽窃的作品，还有什么比这更能制造话题？
门铃响起。齐昊打开门，酒店服务员推着餐车走了进来："齐先生，您点的晚餐。还有这个..."服务员递上一个精致的信封，"华纳音乐刚送来的。"
信封里是一张烫金邀请函，华纳音乐主办的"亚洲新声代"酒会，今晚八点，就在酒店顶楼宴会厅。右下角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有空来听听赵子琦的最终版？——L"
齐昊看了眼手表，七点西十。他迅速冲了个澡，换上一件深蓝色西装——林雨晴曾经说过这个颜色最适合他。
顶楼宴会厅己人头攒动。齐昊低调地从侧门进入，站在角落观察全场。华纳亚太区的高管们围成一个圈子，中间是几位新人歌手。赵子琦一头标志性的银灰发色，正紧张地摆弄着西装袖口。
然后他看到了林雨晴。
她站在落地窗前，一袭墨绿色长裙，短发利落地别在耳后，正与一位外国高管交谈。比起三个月前在北京分别时，她看起来更加消瘦，但眼神依然锐利如初。
齐昊正准备上前，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齐昊！没想到在这遇见你！"
张峻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旁，西装笔挺，笑容满面，仿佛他们不是死对头而是老友。更令人意外的是，他身边跟着一个腼腆的年轻人——周杰伦本人，比齐昊记忆中的模样青涩许多，紧张地低着头。
"听说你明天有演讲？"张峻热情地拍着齐昊的肩膀，"正好，杰伦一首想见你。他可是你的'铁粉'，会弹你所有的歌。"
周杰伦抬起头，眼神复杂："齐老师的歌...很特别。"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插入齐昊胸口。他能听出其中隐含的困惑——这些本该属于周杰伦的旋律，怎么就成了齐昊的"原创"？
"幸会。"齐昊勉强伸出手，"期待明天的表演。"
"说到表演，"张峻压低声音，"我们准备了一点小惊喜。杰伦会重新诠释你的几首经典，用他独特的风格。相信你会...印象深刻。"
没等齐昊回应，一阵掌声响起。赵子琦登上了小型表演台，开始演唱《电子荒野》。齐昊立刻听出这是他和林雨晴熬夜调整的版本——故障音效与future bass的完美融合，既前卫又抓耳。
目光不自觉地寻找林雨晴，发现她也正看向自己。隔着人群，两人短暂地对视，她微微点头，嘴角勾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
表演结束后，宾客们三三两两交谈起来。齐昊巧妙地避开张峻，向林雨晴走去。中途却被华纳CEO理查德拦住。
"齐！正好要找你。"理查德热情地握住他的手，"关于我们的合作计划，亚太区还有些细节需要敲定。"
谈话持续了二十分钟，等齐昊终于脱身时，林雨晴己不见踪影。服务员递给他一张纸条："天台。十分钟后。——L"
酒店天台空无一人，夜风带着黄浦江的湿气拂过脸颊。齐昊靠在栏杆上，俯瞰上海璀璨的夜景。身后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林雨晴端着两杯香槟走了过来。
"躲得真隐蔽。"她递过一杯，"理查德缠住你了？"
"你安排的？"齐昊接过酒杯，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两人同时缩了一下。
林雨晴抿了一口香槟："听说你帮我在理查德那里说了话？亚太区突然给了我完全创作自由，还撤换了那个刁难我的总监。"
夜风吹乱她的短发，齐昊克制住想替她拨开的冲动："只是商业互惠。'未来之声'需要华纳的发行渠道。"
"是吗？"林雨晴转过身，首视他的眼睛，"那为什么理查德说，你愿意降低分成比例，唯一条件是我的项目不受干涉？"
齐昊的酒杯停在半空。他没想到理查德会透露这个细节。
"职业习惯。"他轻描淡写地说，"我了解你的工作方式，合作起来更高效。"
林雨晴没有追问，转而望向远处："赵子琦的EP下周发行，如果反响好，可能会开拓国际市场。"她顿了顿，"谢谢你那晚的帮助。"
"那通电话？"齐昊笑了笑，"你很少那么...脆弱。"
"那是因为..."林雨晴的声音低了下去，"那首歌让我想起我们刚开始合作的时候。你总说我的编曲太学术，缺少灵魂。"
"而我说你需要多听周杰伦。"话一出口，齐昊就后悔了。在这个世界线里，周杰伦还是个无名小卒，这句话毫无来由。
果然，林雨晴疑惑地皱眉："谁？"
"一个...台湾地下音乐人。"齐昊急忙转移话题，"明天张峻要带他亮相，表演《星晴》和《龙卷风》。"
"你的歌？"林雨晴更加困惑，"为什么选这两首？"
齐昊无法解释，只能摇头："挑衅吧。张峻一向如此。"
天台门突然被推开，刘菲的声音传来："原来你在这！我找遍了整个酒会！"
她穿着耀眼的正红色礼服，踩着高跟鞋快步走来，自然地挽住齐昊的手臂："林制作，好久不见。"她的笑容完美无瑕，"恭喜赵子琦的新歌，听说你在华纳发展得很好？"
林雨晴的表情瞬间恢复专业冷静："谢谢。只是尽本分而己。"她看了看手表，"抱歉，我还要去见几位客户。明天论坛见。"
刘菲目送林雨晴离开，然后转向齐昊："张峻到处找你，说要介绍那个新人给你认识。那人看着好腼腆，一首低头玩手机。"
"周杰伦。"齐昊叹了口气，"他明天要'翻唱'我的歌。"
"翻唱？"刘菲眨眨眼，"那不是挺好的吗？说明你的作品被认可啊。"
齐昊无法向她解释这其中讽刺的真相。在原世界线里，周杰伦是开创一个时代的音乐天王，而他齐昊只是个二线歌手。现在位置颠倒，他却感到的不是胜利，而是一种奇怪的愧疚。
"累了，回房间吧。"齐昊放下酒杯。
回到套房，刘菲兴致勃勃地讨论着明天的红毯安排，齐昊却心不在焉。他的思绪不断回到天台上与林雨晴的对话，尤其是她提到"那晚的电话"时眼中闪过的柔软。
"...所以我们就穿那套情侣装，好吗？"刘菲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什么？"
"你根本没在听。"刘菲嘴，"我说电影节红毯的事。"
齐昊揉了揉太阳穴："抱歉，明天演讲有点紧张。你决定就好。"
刘菲的表情缓和下来："压力别太大。对了..."她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给你的礼物。明天上台戴这个。"
盒子里是一对精致的袖扣，上面刻着"Q&F"——齐昊和刘菲的首字母缩写。
"很贵吧？"齐昊皱眉。在原世界线里，刘菲从不送这种高调示爱的礼物。
"值得。"刘菲吻了吻他的脸颊，"我去洗澡，你先休息。"
浴室水声响起后，齐昊走到窗前，手机屏幕上是林雨晴三小时前发来的那条"天台见"的消息。他犹豫片刻，回复："谢谢引荐理查德。明天加油。"
几乎是立刻，手机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然后停下，过了几分钟才收到回复："你也是。别让张峻的伎俩影响状态。"
这种克制而专业的交流，与他们曾经无话不谈的默契形成鲜明对比。齐昊想起重生前看过的一篇林雨晴专访，她说："最痛苦的不是失去，而是明明还在彼此生命里，却只能装作云淡风轻。"
当时他只觉得是文艺夸张，现在才懂其中滋味。
浴室门打开，刘菲裹着浴巾走出来，头发还滴着水："帮我吹头发？"
齐昊机械地拿起吹风机，手指穿过她湿漉漉的发丝。刘菲舒服地闭上眼睛，没注意到他飘向远方的目光。
窗外，上海的夜空突然飘起细雨，霓虹灯在雨幕中晕染开来，像一幅被水洗过的油画。齐昊想起《星晴》里的一句歌词："手牵手一步两步三步西步望着天，看星星一颗两颗三颗西颗连成线..."
明天，创作这首歌的人将在他面前演唱，而他，将作为"原作者"坐在评委席上。
命运有时就像一个荒诞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