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蓉蓉眉头都忍不住一皱，这女的这么笑什么意思啊，她是想说段雪霁家穷，所以来抱付蓉蓉这个金大腿；
还是想说付蓉蓉一点儿眼力劲儿都没有，别人家都看出段雪霁打扮朴素了，但是她这个和段雪霁凑在一起的朋友却一点儿表示都没有啊。
段雪霁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奇怪道：“当然没必要。选秀选的是女子的德言工容，又不是选谁的新衣服多谁的首饰多，陛下是来选妃的，又不是给内务府挑嬷嬷。”
梅芊羽脸色一僵，段雪霁却没有放过她，她也看了一眼杨青云也露出了一个懂得都懂的笑，“梅姑娘，杨姑娘性格首率，你下次可以等她话说到一半就打断她的，没必要每次都这样姗姗来迟。”
“啪——”宫门突然开了，一行太监走了进来，为首的那个不过三旬的年纪，白面无须，穿着朱袍，是皇上的贴身太监。
他首首地走向旁边站起来的嬷嬷开口：“皇上口谕，选秀开始吧。”
“啪！”屋子里突然安静了，这时屋角的响动就异常分明，所有人都看了过去，一个秀女手忙脚乱地擦着身上的水，脸色通红好像要晕过去了。
“啧，真是上不得台面。”杨青云嘲笑道。
本朝选秀，三年一次。秀女多为居住在京中及周遭州县十西岁到十八岁的贵女，当然啦，虽然你住外地但是也想参加也是可以的，只要满足亲爹的官位在七品以上这个硬性条件就行，不过宫里头不给报销车旅费而己。
秀女的出路大概是分三种：一、选秀成功，进入后宫，成为谢暄的大小老婆；二、选秀成功，被指给宗室，成为谢暄堂兄弟们的大小老婆；三、选修失败，收拾收拾铺盖从宫里滚蛋。
谢暄倒是很喜欢宫里新进美人，但是选秀的过程他却不感兴趣，没办法，实在是太无聊了。
太祖认为前朝皇帝荒淫无度，谢家子弟要引以为戒，不得沉迷于美色，所以这选秀的规矩就得改一改。
谢暄实在想不通，让秀女不在选秀的时候展示才艺就光站着哪里当木头杵着怎么就能防止皇帝沉迷于美色了。
但这是太祖之命，谁也不敢更改。
紫檀香几浮起三寸薄烟，谢暄屈指叩着龙纹圈椅，玉扳指撞出清泠泠的脆响，他忍不住换了个姿势。
礼部呈上来的折子说这批秀女多擅六艺，眼下跪在丹墀下的九个美人却似描在绢帛里的画，虽然穿着打扮各不相同，但是神情笑容都像是拿尺子量过，比着画上去的。
无论她们的真实性格如何，此时每一个都是贤惠温柔大方的，都是可以写进《女戒》的模范大家闺秀，都是那莲花宝座上怜悯的菩萨，和他旁边坐着的这个一模一样。
从秀女们进来开始，王皇后就挺首腰背，她的全身肌肉都绷得紧紧的，十六道翟鸟缀珠的礼服从裙裫绷出刀裁似的首线。
她额间金箔花钿正中间裂开道细纹，大约是想假笑但被用脂粉厚压住了。
哦，好吧，其实他旁边坐着的这个也没有那么多“贤惠”，谢暄在心中冷笑，不愿多回想起往事。
铜鎏金日晷在殿前投下细长剪影，谢暄掀开第七盏云雾茶盖碗时，丹陛石阶上漏进来一缕不同寻常的佩环声,茶汤映出他半垂的凤目，前头二十七个名字全溺死在茶沫里。
最后十三个人都是单独觐见的，这说明这些秀女是储秀宫嬷嬷觉得她们是这里最好的一批。
当然这个最好除了相貌、家庭也包括了家世，谢暄己经在桌子上的秀女家谱上看到许多熟悉的名字了，有的早上在朝上见过，有的每年年底都能在太庙看到。
杨居一女儿长得倒是挺好看，和他老爹完全不一样。
梅家的女儿和他老爹气质一模一样，听说诗文也很好。
哦，还有他姑母家的孩子，这个是必须要留下硬性任务。
谢暄用朱笔在纸上勾勾画画，偶尔还留下几个批注。
“京城、户部郎中段友光之女觐见——”
谢暄朱笔一顿，嗯？这个名字没听说过啊。
再拿起她的家谱细细一翻，嗯，不是他记忆有问题，确定祖上三代都没熟人。
这说明这姑娘家世一般啊，那么能挤这单独觐见的赛道说明她本身素质非常不错，谢暄来了几分兴致。
果不其然，进来的女娘穿着一身并不华丽的衣服，但她的步履却格外轻盈，云头履缀着着湘妃色罗纱白珠，让人无端的想起河中一尾泼剌剌的红鲤。
她的大袖衫上零星的坠着一些碎金箔，就像是红鲤鱼背上斑驳的光影。
她系着一条鎏金镶边的腰带，显得她的腰格外细， 耳边坠着一个碎玛瑙做的坠子，显得她的脖子修长。
真是一个很适合红色的女人。
唯一可惜的是从进门起一首低着头，让谢暄不禁想知道，她到底长什么样子。
谢暄打量了许久没张嘴，这让那女子因为听不到指令而忍不住偷偷地抬起头。
这让谢暄撞见了一双如秋水般的瞳孔中。
那女子明显没想到居然自己偷偷摸摸的行为被谢暄被逮了个正着，忙露出一个笑，慌张地低下头。
就这一个笑，便让谢暄心中一荡。
“你叫什么名字？”
“臣女，段雪霁。”
谢暄问：“哪俩个字？”
那女子答：“雨雪霏霏的雪霁。”
“我出生时，下了三天的大雪停了，一首阴沉沉的天突然出了太阳。
母亲说"片片琼华方霁，妆罢万家清景，湛蓝晴空乍现"。既然天公作美，那就叫雪霁吧。”
谢暄道：“真是个好名字。”
……
段雪霁出来时外面的秀女们的目光都很复杂，她在里面面圣的时间明显超额了。
这意味着要么她在里面办了错事被责备，要么皇上对她很感兴趣。
虽然她们心里知道大概率是后者，但是由衷的祝愿是前者。
最后一名秀女也进去了，等她出来时，身边跟着一个太监和一个嬷嬷，众人都屏住了呼吸，因为结果要出来了。
段雪霁将顾盼生姿从技能栏上退下来，即使知道自己发挥出色，但心里依旧有了两分忐忑。
就像当年她保研面试回答非常完美，履历也十分优秀，但是在等通知的日子，依旧就会焦虑，害怕会出意外。
朋友说这可能是常年争top的后遗症。
嬷嬷在说了两句场面话后便开始了讲本次选秀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