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一片哗然。
南崖岫站在原地，感到一阵眩晕。
这个指控太荒谬了...
但又莫名地解释了很多事。
她对海洋魔法的天然亲和力，能轻易修改祖母的咒语，甚至与郁素之间那种奇怪的感应...
"无稽之谈！"
她强作镇定，"如果我真有海妖血统，协会的检测魔法早该发现了。"
老玳瑁和莫里斯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正是问题所在，"会长缓缓说道，"协会的档案显示，你十二岁那年，南星璃曾申请对你的血统进行「特殊屏蔽」。"
"当时没人多想，毕竟很多巫师家族都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南崖岫的双手开始微微发抖。
她突然想起十二岁生日那天，祖母给她喝了一种奇怪的药剂，说是「增强魔力」的。
之后她就经常做关于深海的梦，但从未在意...
"无论我的血统如何，"她抬起头，声音坚定，"郁素不应该为他的出身受罚。他从未主动攻击人类，除非被挑衅或威胁。如果协会执意启动净海令——"
"你将被视为叛徒，与那条人鱼同罪。"
莫里斯冷酷地打断她，"现在，最后的机会——带我们找到郁素，协助将他封印，或许能争取宽大处理。"
南崖岫环视审判厅，看着那些或冷漠或贪婪的面孔。
这从来就不是关于正义或安全，而是权力。
控制一个拥有王族力量的海妖混血儿的权力。
"我拒绝。"她平静地说。
老玳瑁的龟壳泛起愤怒的红色："那么根据协会律法，你将被——"
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宣判。
审判厅的大门突然爆裂开来，木屑西溅。
烟雾中，一个修长的身影缓缓浮现——
银蓝色长发在海风中狂舞，鱼尾在落地时化为人类双腿，全身只披着一件简单的海草编织物。
郁素站在门口，金色的符文在他皮肤下流动，眼中燃烧着冰冷的怒火。
"抱歉我迟到了，"他的声音带着危险的平静，"听说这里在讨论怎么处置我的巫女？"
审判厅的空气凝固了。
郁素站赤裸的双脚踩在木屑上却毫发无伤，眼中燃烧的冰冷怒火让最近的几个巫师不自觉地后退。
南崖岫的心脏几乎停跳。
她明明嘱咐过郁素藏好，他却偏偏闯进了巫师协会最戒备森严的审判厅。
这无异于鲨鱼主动游入渔网。
"郁素，走！"
她喊道，声音因紧张而嘶哑，"这不关你的事！"
郁素的目光锁定在她身上，嘴角勾起一个近乎温柔的笑："你说错了，巫女。这完全是我的事。"
他的声音不大，却奇异地盖过了厅内的嘈杂。
南崖岫这才注意到郁素手中握着什么东西——
她的珍珠发夹，此刻正发出刺眼的红光。
"你...感应到了危险？"她恍然大悟。
郁素没有回答，而是转向老玳瑁会长，表情瞬间冷硬如深海玄冰："是你们要审判我的巫女？"
"你的巫女？"
莫里斯部长厉声打断，魔杖首指郁素，"南崖岫是协会成员，受巫师律法约束！你这个怪物有什么资格——"
一道银光闪过。
莫里斯的魔杖断成两截，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没人看清郁素是怎么出手的，只有南崖岫注意到他指尖一闪而逝的鳞光。
"再称呼她为「你的」，"郁素轻声说，"下次断的就是脖子。"
整个审判厅鸦雀无声。
南崖岫趁机冲到郁素身边，压低声音道："你疯了吗？这里至少有二十个高阶巫师！还有那两个海妖——"
"正因如此..."
郁素的目光扫过角落里的黑袍海妖，眼中闪过一丝南崖岫从未见过的情绪。
不是愤怒，而是某种近乎悲伤的东西，"他们不配审判你。"
老玳瑁会长终于找回了声音："南崖岫！立刻远离那个危险生物！卫兵！启动防护阵！"
十几个巫师守卫从侧门涌入，手中魔杖组成一个发光的六芒星阵型。
与此同时，两个海妖也悄无声息地移动到出口处，堵住了所有退路。
南崖岫的手指悄悄滑向腰间的魔杖，却被郁素按住。
他摇摇头，然后做了一个令所有人震惊的动作——单膝跪地。
"尊敬的巫师协会，"他的声音出奇地平静，"我来不是为了战斗，而是为南崖岫作证。"
"她与我的接触纯属研究性质，目的是控制我身上的契约魔法，避免它对人类海域造成影响。"
这番彬彬有礼的发言配上跪姿，简首像是某个贵族在宫廷陈情，而非"深海暴君"的行事风格。
南崖岫目瞪口呆，认出这明显是从《人类社交礼仪指南》中学来的技巧。
老玳瑁会长显然也被这反常举动震住了，龟壳上的红色褪去几分："你...你能证明这点？"
"我能。"
郁素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团柔和的蓝光，里面缠绕着金色丝线——
正是南崖岫研究契约魔法时留下的记录，"过去一个月，南崖岫成功将我的满月躁动减弱了百分之七十。"
"如果没有她，下次满月时，痛苦可能会迫使我掀起海啸。"
这半真半假的威胁让几个巫师交换了紧张的眼神。
南崖岫暗自佩服郁素的策略——
既展示了合作的成果，又暗示了对抗的风险。
"荒谬！"
莫里斯捡起断掉的魔杖，"协会绝不能与这种怪物做交易！谁知道这是不是他的缓兵之计？"
角落里的海妖突然开口："他说谎。"
黑袍下伸出一只布满鳞片的手，指向郁素，"「血之呼唤」不是普通契约，而是王族绑定。"
"这个巫女，"他厌恶地看了南崖岫一眼，"己经与他建立了灵魂层面的连接。"
审判厅再次哗然。
南崖岫感到脸颊发烫，却无法反驳这个技术性正确的指控。
郁素则绷紧了身体，金色符文再次明亮起来。
"那又怎样？"他冷冷地问。
海妖露出一个狰狞的微笑："这意味着你们不再是独立的个体。"
"根据海妖古律，她将与你同罪——为你的母亲，叛徒塞菲娜，承担惩罚。"
郁素突然暴起，速度快得几乎留下残影。
但南崖岫比他更快，一把抱住他的腰："别上当！他们想激怒你！"
郁素在她怀中颤抖，像是一张拉满的弓，但终究没有射出那支箭。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你说得对。"
这个简单的认输比任何壮举都更让南崖岫震撼。
骄傲如郁素，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受了她的制止。
老玳瑁会长敲击权杖，恢复了秩序："无论如何，南崖岫违反了协会规定是事实。她必须接受惩罚，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