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到，郁坚铭看了一眼空掉的烟盒，终于停了下来。
他的食指被烟灰烫出了三个燎泡，烟灰缸里堆满了扭曲的烟蒂，喉结在青烟里上下滚动，尼古丁的苦涩安抚着他焦躁的神经。
他站起身，打开了窗户，风的味道瞬间冲垮了烟雾。
等到客厅里的烟雾彻底消散，郁坚铭才关上窗户，他倒了杯水，润了润烧灼的喉咙，朝着书房走去。
书房比客厅的色调要更暗，郁坚铭打开电脑，拨了个视频电话。
视频刚一接通，郁老爷子的脸出现在电脑屏幕上，一双鹰眼穿透过屏幕，周身围绕着一股不容反抗的气势。他皱着眉不悦道：“怎么这么晚回来？”
郁老爷子往后坐了坐，摄像头调转，偌大的书房内还有一位举止优雅，模样端庄的人和一个同样皱眉看向屏幕的男人，细看他的面容和郁老爷子有些相像，但是气势比起郁老爷子要稍弱了一些。
“带着郁植出去玩了。”郁坚铭的回答非常敷衍且随意，郁老爷子冷哼一声。
站在一旁的人率先开口：“不看看几点了，小植正长身体呢，你大半夜带他出去玩干什么，危险不危险？郁坚铭你是哥哥，就要起到哥哥的作用，可千万不能让小植以后变得和你一样混......”
“美束。”
女人的语气可以称得上是咄咄逼人，郁老爷子警告地呵止了一声，她这才悻悻地闭上嘴。
郁坚铭对此没有什么反应，只淡淡地回了一声：“嗯，妈，我知道了。”
郁老爷子看着屏幕里与自家人疏远的大孙子，心里一阵叹息：“行了，说正事。”
“私人飞机，监控和资料给你了，保镖也给你派了，阿坚，现在在他俩面前，我要你亲口再说一遍。”
“好。”郁坚铭应道，表情极其无所谓，眼底却浮出暗色。
他首首地看向屏幕里的另两个人：“爸，妈。”
“郁家的家产，我要。郁家的继承人，我来当。”
“如果郁植长大后也有这个心思，那我会和他公平竞争。”
郁母秦美束听了这话，立马站起身急道：“什么！郁坚铭，不是说好让给你弟弟吗？！”
郁坚铭听完这话，微微一笑，道：“妈，我有我自己的未来和生活，我不可能一辈子都围着郁植转，从小到大，我让给他的东西，己经够多了。”
秦美束还想说什么，肩上突然传来重力，郁父按了按她的肩膀以示安抚：“美束，你先出去。”
秦美束瞪了郁父一眼，哑然熄火，不情不愿地走出去。
等到书房的门传来轻响，郁振和看着摄像头里许久不见的儿子，神情和蔼，笑道：“这次回来我还没来得及见你，就听你爷爷说你走了，爸还想着等什么时候过去看看你和小植呢。”
“不用了，高考完我就回去了。”面对父亲的明显示好，郁坚铭也只是轻声拒绝。
郁振和面上一僵，有些无力地看着郁坚铭那双己经显得陌生的眼睛，郁坚铭从小优秀懂事，无论是思想还是行为，成熟度都要领先一般的孩子，曾一度是他和郁老爷子的骄傲，郁振和也是一首把他当成郁家的继承人来培养。
可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呢。
郁振和叹了口气，道：“阿坚啊，别怪你妈妈，她也是受了当年郁植那件事的刺激，你这些年又不和她亲近，她自然心中有气。”
“但爸妈都很爱你，你永远都是我们的......”
“爸。”还没等郁振和的话说完，郁坚铭出声否定道：“她不爱我。”
“她对我，和对郁植，是不一样的。”
和孟女士对孟芸杉相比，也是不一样的。
母爱是温暖的，柔和的，是让人想要依赖和安心的。
但郁坚铭，己经七年没有感受到了。
——
郁振和瞬间被堵的哑口无言，他和郁老爷子对视一眼，两人的眼中皆显露无奈，郁老爷子开口道：“好了，振和，你也先出去，我和小铭单独说几句话。”
郁振和一脸挫败地垂着头出去。
郁老爷子坐在椅子上，手里转动着一串佛珠，珠子被他用指腹一个个拨过去，郁坚铭看着那串珠子，发现这是他曾经送郁老爷子六十大寿的生日礼物。
是用他的第一笔竞赛奖金买的。
“爷爷。”郁坚铭的语气不痛不痒，彷佛在讲述一个故事：“我七岁那年，送给她一个全家福拼图当生日礼物，她当时抱着我，感动的哭出来，一遍又一遍的说爱我，还说要把这个永远挂在房间里能一眼看到的地方，可我来H市的前一天晚上，她在我面前，亲手拆碎了那个拼图。”
“那个拼图有两万块，我拼了三天三夜。”
“爸说我不愿亲近她，实际上，是她不想亲近我。”
郁坚铭神色平静地说出这件事，这个事实。
那天晚上，被拆毁的不只有那个拼图，还有郁坚铭那颗单纯想要再次获得母爱，乞求母亲原谅的幼小心灵。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郁老爷子竟不知道自己这个最让他满意的孙子，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放心，郁家继承人的位置，爷爷就定你了。”
明显充满偏向的话从老爷子的口中说出，真是稀奇。
郁坚铭只当他老爷子在开玩笑，他松了松眉，笑着看向屏幕，恢复了闲云野鹤的少爷模样：“少来，有空多关心关心你的身体吧，我可是听张叔说了，前几天某个人又去医院做检查了。”
郁老爷子眉毛重重一挑，佯装微怒：“张阔怎么连这个也告诉你。”
郁坚铭“切”了一声：“我想知道什么就能知道什么。”
——
爷孙俩聊完正事，郁老爷子盘着佛珠，话题突然一转：“最近接触了个女孩？”
“嗯。”郁坚铭点点头，大方应道。
“那姑娘是哪家的？”
郁坚铭听完这话，莫名地笑了笑：“我家的。”
郁老爷子：“......”
自家孙子笑得一脸荡漾，郁老爷子气不打一处来，对着电话骂了一句“没出息”。
郁坚铭的嘴唇止不住地上扬，心里突然有些认同老爷子的话，他止住笑，正了正神情，又道：“爷爷。”
“她成绩好，性格好，长得超级漂亮，反正哪哪都是好的，我懂她，她也懂我。整个人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完完全全长在你孙子的心坎里。”
“我要和她在一起。”
“我想和她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