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她的声音太小,郁植的哭声太大。孟芸杉尝试安慰郁植,但无力充满了她的身体,头晕目眩。孟芸杉手指用力扣住桌子,不让自己晕倒。黑暗像是冬天,能将孟芸杉冻成一块无法移动,难以思考的冰块。
某个瞬间,郁植忽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他抬起头,泪眼朦胧间,发现了站立的人影。
“啪嗒”一声,灯光大亮。
突然的光亮来得猝不及防,身体的一切不适如同潮水一般迅速退去,整个人像是被解冻一样。她紧闭着眼,慢慢适应光亮。
再次睁开眼,郁植站在她面前,也没再哭了,脸上还落着道道泪痕,他的眼里全是担心。“杉杉姐,你怎么了?”
孟芸杉整个人像是突然恢复了正常,她慢慢恢复了正常的呼吸,拉着郁植坐下来,没有解释刚才的情况,开始问他。
“怎么了?哭得那么伤心。”
郁植一听这个,心情瞬间低落下去了,他低着头,像棵发蔫的小草垂着,两只手扣弄着衣服,没一会儿,几滴豆大的泪珠落下来。
“我哥刚刚说今年不回家过生日。”
“他还说要把我送走。”
“他永远都不会回家了!”
“我哥他不想要我了......”小家伙儿说前两句的时候慷慨激昂,义愤填膺的,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声音很小,充满无助,哭得更伤心了。
郁植头顶温热一片,孟芸杉一只手轻轻挨着他的头,像是安抚,另一只手拿着纸巾给他擦眼泪,孟芸杉没有参与郁植的胡思乱想,就在旁边陪着。
郁植难过的样子没有任何演的成分,他哥这次可能真是伤到小家伙儿的心了。
孟芸杉不知道哥俩之间发生矛盾的细节,但通过郁植吞吞吐吐的几句话,孟芸杉也猜到了一点。
空荡的教室里回荡着郁植的啜泣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后门突然被猛地推开,发出巨响,教室里的两个人吓了一跳。
郁坚铭黑沉着脸,站在门口,鼻尖还冒着汗,微微喘着。
郁坚铭这副样子,可吓坏了郁植,一个劲儿的往孟芸杉那里靠,郁坚铭后面跟着顾成,原乐安几个人。孟芸杉站起来,环住钻进自己怀里的郁植,顾成给了她个无能为力的眼神。
原乐安对着她疯狂地摇着头,让她赶紧把手撇了。
郁植躲在孟芸杉怀里,打定主意不看他哥一眼,郁坚铭的视线放到孟芸杉身上。
“过来。”
他开口,孟芸杉感觉到怀里的郁植身子在抖。
“那个……郁植刚刚很乖的……。”孟芸杉尝试劝阻郁坚铭,看着他身后那两人的样子,估计着大概郁植是不好过他哥那一关了。
孟芸杉又对着顾成那两人递了个眼神,顾成瞬间心领神会。
“…哈哈,很晚了,我们快走吧,一会儿校门都关了哈哈…”
“啊?…啊!对,快走吧,坚哥 出校门再说。”
郁坚铭无视几个人的小动作,面无表情的扫了孟芸杉一眼,一言不发转过身往外走。
几个人在后面战战兢兢地跟着。
郁坚铭一个人走在前面,顾成原乐安两个人并排走着,孟芸杉牵着郁植走在后面。
“郁植今天估计着少不了一顿打。”原乐安手里端着个篮球,时不时在指头上转悠一两圈,他压低声音,生怕被前面的郁坚铭听到。
“坚哥怎么今年过生日不回去啊,去年的时候不是还专门请假回去两天的吗?”
顾成斜原乐安一眼,什么也没说。
顾成和郁坚铭的本家不在这儿,两个人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当初不知道什么原因,郁坚铭突然带着郁植跑到这里来念书,顾成也屁颠儿屁颠儿地跟来,因为这事儿,家里的长辈对两人都没什么好印象。
原乐安几个人是后来才认识的,自然不知道什么情况。
两个人在前面不知道嘟嘟囔囔些什么,突然停下来,顾成手一动,郁植被拐到他那里。孟芸杉懵懵的,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
原乐安顾成带着郁植往后面走,两人眼神里皆是“拜托”的意思。
孟芸杉有些纠结,只能往前走,首到与那人并排。
旁边突然靠过来个人,郁坚铭彷佛没感觉到一般,目光平视往前走。孟芸杉把控得很好,两个人的肩膀,一高一低,中间刚好有一个拳头的距离。
“我听说,你快过生日了......”孟芸杉捏着书包带,语气像是闲聊,余光不停地往旁边瞥。
见郁坚铭一首不说话,孟芸杉心里打起了鼓,想说的话堵在了嗓子里。
孟芸杉猜郁坚铭可能还在气头上,她不知道要说什么话才能缓和,索性步子慢下来,想等着后面的几个人跟上来。
“嗯。”
郁坚铭突然应道。
孟芸杉步子顿了一下,看着郁坚铭的背影,继续往前走跟上他。
“你的生日聚会......”
“我可以来吗?”
两句话一气呵成,天知道孟芸杉现在能有多紧张,这可能还是她第一次向别人发出这样的请求,虽然之前己经和季舒予约好了,但孟芸杉还是想这样问郁坚铭。
曾经有人告诉她,请求和要求本质上是一样的,都是一种不礼貌的束缚。两者唯一的区别是靠被请求人的态度所决定的。
孟芸杉不知道这对于郁坚铭来说意味着什么,但孟芸杉自己好像己经被束缚了。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但这些复杂的心理演化在真实的时间流度中仅仅只过去了零点五秒的时间,两个人依旧在并排走着。
孟芸杉减小了呼吸声,等待着郁坚铭的回答。
那人的步子一停,侧过头,他的头发很乱,像是被手随意地揉过,眼睛如同黑曜石般,不亮,但是够深。
“有礼物吗?”
“有。”
孟芸杉紧张着,问什么就说什么了。郁坚铭看到她这副听话的木讷样子,嘴角勾了起来,刚才充斥怒意的冰冷样子消失不见。
身后跟着的那几个人倒很会审时度势,一见郁坚铭露出笑容,明白这是气消的意思。
几个人跟上来,郁植依旧在最后面生着闷气,嘴巴撅得老高,等着他哥哄他。郁坚铭不惯他这毛病,装看不见,还不让孟芸杉哄他。
“现在惯他,以后受罪的就是我。”
两兄弟性格哪里都不一样,却都纯犟,喜欢死磕到底。
郁坚铭拦着,孟芸杉也没办法,几个人并排走着,顾成看着自家兄弟那装的不行的样子,给了原乐安一个眼神,原乐安瞬间秒懂。
“诶杉杉......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原乐安想找话题,刚开口两个字,三个人齐刷刷的看向他,顾成眼神更是无语。
傻东西。
你坚哥叫的还是全名,你倒好,叠字都出来了。
孟芸杉倒是没想太多,毕竟孟淑在家叫得最多的就是杉杉。
“可以,有事吗?”她礼貌回应。
原乐安听到这回答,心里突然有点凉飕飕的,他装作往旁边看了一眼,去瞟郁坚铭的表情。
郁坚铭看上去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原乐安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
加油加油原乐安,这是给坚哥创造机会,坚哥会感谢自己的。
郁坚铭看一眼原乐安,就知道这家伙没憋什么好屁。
“啊哈哈...也没什么,坚哥和我们这周末有一个篮球赛,你要来给我们加油吗?”原乐安一边说,一边看郁坚铭的脸色,说话吞吞吐吐地,生怕说错话。
顾成看着他这副滑稽样子,眼神愈发嫌弃。
几个人刚好走到学校门口。黑色的宾利车己经停在了对面。
原乐安眼尖看到,吹了个口哨,年轻男孩,对宾利都没有什么抵抗力。其他几个人除了郁坚铭都不知道那辆车是来接谁的。
车子打了双闪,这表示车里面的人己经看到孟芸杉了。车窗紧闭着,孟芸杉也不清楚今天来接她的是谁。
“我妈妈来接我了,周末我会去的。”
“那我先走了,拜拜。”孟芸杉不想让车里面的人等,她飞快给了答复,冲几个人打了个招呼,往马路对面小跑过去。
车窗缓缓下摇,孟淑的脸露出来。
“哈喽杉杉,那是你的朋友吗?有空一起来家里玩啊。”孟女士笑着朝马路对面打招呼,她的声音很大,隔着一条马路也能听到。
孟芸杉刚要拉开车门,听到孟女士这一嗓子,面容有些尴尬,她扭过去,却发现郁坚铭几个人也在朝这边挥手。
孟淑倒是很开心,在她对女儿的了解中,杉杉的周围从来没有能够围在一起玩的朋友,作为一个母亲,在十七八岁这么敏感的一个年纪,却不能过多的干涉女儿的想法,这让她为此很担心。
“杉杉交到新朋友了吗?”孟淑将车上的暖气调高了几度,开始像往常一样拉着孟芸杉问东问西,这不是一种控制,孟淑只是想更多地,参与到女儿的成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