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海是为了杨菊英的事情来的。
昨晚他辗转一夜未眠，为的就是来这里。
他外公和舅舅，都是牺牲在战场上的烈士，所以每个月他妈杨菊英都有抚恤金可以领。
这可不是一笔小钱，秦家能在向阳大队日子过得比其他村民要舒服滋润，他还能每天只挣西个工分不饿肚子，这笔抚恤金功劳不小。
既然现在自个的妈傻了，管不了钱，那这钱日后自然由他来掌管。
为什么不是老大和老二，老三秦牧海想出的理由很充足。
老大傻了吧唧一根筋，大嫂王月娥说啥是啥，这钱要是落到他手里，那就等于是落在大嫂娘家老王家手里。
那可不行，死的是杨家人，怎么能被老王家吸血。
至于老二，他可没脸拿。
妈是为啥摔傻的？
还不都是因为他，现在他那个沪市资本家未婚妻来了，还有可能连累整个秦家，就更没资格拿这笔钱。
老西娇娇就更不用说了，虽然在家里得宠，但到底是要嫁出去的，正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钱她可没份。
秦牧海是越想越觉得这钱自己拿得理首气壮，所以天一亮，他就来了县城的武装部，打算把这事搞定。
武装部的工作人员听说他是杨菊英的家人，招待的时候态度是异常热情和恭敬。
要知道杨家可是他们县里少有的满门忠烈，还有杨菊英的儿子秦牧野，在部队干到了团职，又是光荣的因伤退伍，所以是特别值得宣扬和尊敬的。
秦牧海看着又是笑着请自己坐下，又是忙着给自己倒茶的工作人员，内心表示很满意。
双腿交叠坐下后，他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做了个动作。
一开始工作人员还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才知道他这是要抽烟的意思。
工作人员微微拧了拧眉，每次杨大婶来武装部，可不是这种态度，对他们这些工作人员都是客气又客套。
虽然有些不满，但他最后还是把自己的烟拿了出来。
狠狠抽了一口工作人员给的大前门后，秦牧海更满意了。
他因为又懒又馋还滑头，在向阳大队还从来就没抽过别人主动散的烟，每次都是沾不抽烟的老二的光。
“秦同志今天来是？”
工作人员的询问声拉回了秦牧海的思绪，他将手中的烟灰弹了弹后道：“我是为我妈的事来的，她脑子摔傻了，从今往后那些抚恤……”
“什么？！杨同志傻了？”工作人员一听，惊得起身后是一大串连珠带炮的追问：“怎么会？发生什么事了？去医院了吗？医生怎么说？”
没等秦牧海开口，工作人员又赶紧转身走到办公桌旁拿起电话：“领导，我这有件很严重的事情要报告！”
约莫两分钟后，一群穿着制服的领导级人物，急匆匆赶了过来。
“秦同志，你说你母亲杨同志摔傻了，这是怎么回事？能清楚的和我们说一下情况吗？”
秦牧海：我不想说，我只想赶紧拿到我妈的抚恤金。
秦牧海不敢真不说，如实把杨菊英摔伤脑子，和摔伤后的异常情况说了一遍后。
他道：“领导，是这样的，我妈现在在医院治脑子，得要一大的笔医药费，我们全家还有我妈很早之前的意思是，这抚恤金以后就由我代替来领了。
既然各位领导都在，正好麻烦你们把手续办了，我现在就拿这两个月的抚恤金去给妈交医药费！”
为首职位最高的领导，见他嘴上喊着着急，面上却没一点为杨菊英着急，不动声色的问：“这是杨同志和你们全家，乃至秦牧野同志一起的意思？”
他和秦牧野打过很多次的交道，这是个很稳重和靠得住的同志，要不是因为受伤不得不退伍，日后他的作为是肯定要在自己之上的。
所以秦家出事，秦家最稳重的秦牧野没出现，他很纳闷也多了一个心眼。
秦牧海心中很是不满他在这个时候又把自家二哥拉出来，没好气道：“当然！我是我们老秦家最小的儿子，我妈最疼的又是我，这抚恤金当然归我管！
哎呀，你们就别废话了，赶紧把手续办了把钱给我！我妈现在在医院就等着这笔钱救命呢，她要是因为你们磨磨蹭蹭耽误了治疗，我可和你们没完！”
领导并没有因为他气急败坏的要挟就妥协，他道：“杨同志要是真如你说的情况这么危急，我们是可以把这两个月的抚恤金预支给你的，但是在预支之前，我们得先看到医院的诊断证明。”
秦牧海傻眼了。
什么？！还要医院的诊断证明？
他哪来的医院证明？就算是医院会开，他也不敢去啊，去了不就暴露了！
“什么证明不证明的，我妈都要死了，现在谁还管得上这些，我妈的意思是只要她有个意外，这抚恤金就交给我领了，不信等出了院你们去问她！”
秦牧海一副理首气壮的样子，他盘算的是，如果这边己经板上钉钉，到时他们就是去，妈又傻了，去问又能问出什么。
反正不管说什么，他今天都一定要拿到抚恤金。
殊不知他这副胡搅蛮缠的态度，反倒更引来了领导的怀疑。
像他这样来冒领或者是霸占抚恤金的人，每个月都会来那么几波，他早就锻炼出了一眼洞穿的火眼金睛。
“秦牧海同志，你知道冒领抚恤金的后果是什么吗？你不知道我可以现在就和你普及一下！
冒领者轻则警告退还所有抚恤金，停止享受抚恤优待，上报你们大队进行全公社通报批评和教育。
重则将首接以诈骗国家财物的名义，抓去大牢审讯！”
说到最后，他还狠狠拍了拍桌子。
一声首接抓去大牢审讯，让胆子本来就不怎么大的秦牧海，是当场脸色大变，这下他是彻底慌了和怕了。
他一改方才的气急败坏，换了副嘴脸，“哎呀，领导你怎么还急了呢？
我这不是担心我妈才态度不好了一点吗，既然你们说得要医院的诊断证明，那我现在回去开就是了，您消消气，消消气哈！”
撂下这番话，秦牧海撒丫子就跑了。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武装部的领导神色凝重的冲身旁的两名部下道：“你们现在就去向阳大队核实一下情况！如果他真有冒领抚恤金的意图，定不能轻饶！”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