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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林晚晴的离婚日

梅雨季的潮气渗进888房的缝隙,陈默调整恒温阀到24度,比平时高一度。

林晚晴进来时戴着Dior墨镜,真丝衬衫扣到最顶颗,无名指光秃秃的,婚戒痕迹淡得像道被雨水冲淡的线。

“用生姜精油。”她把包甩在沙发上,声音闷得像块浸了水的海绵,“今天之后,再也不用装贤妻良母了。”

陈默的指尖触到她斜方肌时,发现比上周硬了不止一倍,像块结了冰的石板。生姜精油在掌心焐热,他故意加重按揉力度,听见她闷哼一声,墨镜滑到鼻尖,露出眼下的青黑——那是熬夜准备离婚材料的痕迹。

“民政局的章比公章还难盖。”她的脸埋在按摩床的呼吸孔里,声音带着哽咽,“他说公司现金流紧张,抚养费要分十年给——”她突然抓住陈默的手腕,指甲掐进他虎口,“你说,一个能把‘我爱你’写成欠条的男人,怎么会有血有肉?”

陈默的拇指按在她肩井穴,那里的结节硬得像颗钢珠:“林总需要放松胸锁乳突肌。”他故意转移话题,指尖划过她锁骨,触到她急促的心跳,“孕期情绪波动大,对胎儿不好。”

“胎儿?”林晚晴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破碎的锋利,“他说胎儿是意外,是我拴住他的手段——”她猛地翻身,浴巾滑到腰间,左胸下方的痣在灯光下泛着淡褐,和妻子孕检单上胎儿胎记的位置分毫不差,“陈技师,你说我肚子里的孩子,以后会恨我吗?”

陈默慌忙转身,心脏在喉咙里狂跳。林晚晴的蝴蝶纹身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尾椎骨上方的妊娠线比上次明显了些。他想起妻子怀孕时总摸着肚子说“宝宝是礼物”,而眼前这个“礼物”,却成了离婚协议里的筹码。

“孩子只知道谁对他好。”他扯过薄被盖住她腰腹,指尖不小心蹭到她肚子,温热的触感像团即将熄灭的火,“林总最近左侧睡还习惯吗?”

“习惯个屁!”她又笑了,这次带着哭腔,“每天半夜醒来,左边枕头还是冷的,比他的心还冷——”她突然抓住陈默的手,按在自己左胸下方,隔着浴巾的柔软触感让他浑身僵硬,“你按按这里,好像有块石头,硌得心慌。”

陈默的掌心贴着她的皮肤,能感受到她刻意放缓的呼吸。生姜精油的辛辣混着她身上的冷香,在包间里织成张密不透风的网。他用指腹轻轻打圈,触到她肋骨间的轻微粘连,那是长期情绪压抑导致的肌肉紧张。

“这里是中府穴,”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两度,“按揉时会有点酸胀。”

林晚晴突然抓住他手腕,把他的手按得更紧:“疼得好,比心空着舒服。”她的墨镜彻底滑落,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却没有哭声,像场 silent rain,“陈技师,你说我是不是很可笑?三十八年没输过,却在婚姻里输得连底裤都不剩。”

更衣室的铁皮柜在午后发出轻响。陈默盯着自己掌心的红痕,那是林晚晴按揉时留下的。王师傅递来跌打酒,眼神里带着八卦:“小林总今天没戴婚戒?我就说,豪门婚姻比咱们按摩床的乳胶垫还容易塌。”

陈默没吭声,摸着口袋里的胎儿彩超照片。妻子的肚子己经很大了,照片里的宝宝攥着小拳头,像在抗议什么。他突然想起林晚晴左胸下方的痣,和彩超里胎儿的位置重合,心里泛起阵说不出的滋味。

傍晚的雨越下越大,陈默路过888房,听见里面传来低低的抽泣声。他躲在消防栓后,看见林晚晴趴在按摩床上,浴巾滑到脚踝,蝴蝶纹身被泪水浸得发暗,左胸下方的痣像滴未落的泪。她的手伸向后腰,轻轻抚摸着蝴蝶翅膀,像在安慰另一个自己。

“陈技师?”岚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翡翠镯子撞在他工牌上,“小林总点名要你加班,她说……”岚姐顿了顿,声音轻了些,“她说只有你的手能按散心里的石头。”

更衣间的灯在凌晨一点熄灭。陈默对着镜子擦手,发现掌心还留着生姜精油的辛辣。他想起林晚晴离婚协议书上的签名,笔迹比平时潦草三分,像道被风雨打乱的弧线。手机弹出妻子的消息:“墨哥,宝宝今天踢我了,好像在和你打招呼。”

他摸着手机里的胎儿照片,突然笑了。原来每个生命的降临,都伴随着不同的故事,有的温暖,有的苦涩,但掌心的温度始终如一。他知道,明天推开888房时,林晚晴会重新戴上墨镜,蝴蝶纹身会重新藏进真丝衬衫,但左胸下方的痣和肚子里的宝宝,都会记得这个离婚日的雨,和那双焐热过伤痛的手。

窗外的雨敲打着会所的玻璃,陈默摸了摸工牌上的云纹logo,金属夹子不再硌人。他突然明白,推拿师的手不仅要记住穴位,更要记住每个灵魂的重量——就像林晚晴的蝴蝶纹身,就像妻子肚子里的宝宝,所有的伤痕与希望,终将在掌心的温度里,慢慢舒展成新的模样。

凌晨两点,陈默轻轻推开888房的门。林晚晴己经睡着,浴巾整齐地盖在身上,墨镜放在床头柜,旁边是张揉皱的离婚协议书。他用掌心焐热生姜精油,轻轻按在她左胸下方,这次没有避开那颗痣,而是像对待自己的伤口一样,轻轻揉开那些藏在皮肉下的、关于爱与痛的秘密。

香薰机在雨夜中咕嘟作响,雪松与生姜的气味渐渐融合,像团温暖的火焰,照亮了这个潮湿的夜晚。

陈默知道,有些故事才刚刚开始,而他的手,将继续在这些故事里穿梭,成为别人生命中的暂时港湾——无论风雨多大,掌心的温度,永远是最真实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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