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十五分,程砚秋推开家门。
屋里一片漆黑,静得连老式挂钟的滴答声都消失了。
“谢雪卿?”他试探着喊了一声,没人应。
——准确来说,是没鬼应。
程砚秋打开灯,客厅空荡荡的,连平日里总爱自己转的留声机也安安静静。餐桌上还摆着早上那份没动过的咖喱,现在己经凝成了一坨。
“真生气了?”他嘀咕着,把包扔到沙发上。
不就是给他看了张方慕言的照片吗?至于玩失踪?
程砚秋揉了揉发酸的肩膀,转身进厨房煮泡面。水刚烧开,身后突然“咣当”一声——冰箱门自己弹开了。
他头也不回:“知道回来了?”
没人应答。
程砚秋皱眉,转身看了一眼。冰箱里的灯明明灭灭,冷藏室最上层的那盒牛奶不知什么时候翻倒了,乳白色的液体正滴滴答答往下淌,在瓷砖上积成一滩。
像血。
他盯着那滩液体看了两秒,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谢雪卿虽然爱搞恶作剧,但从来不会弄脏地板。那只鬼有点洁癖,连阴气都要凝成霜花才肯落地。
程砚秋关上冰箱,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
“你没事吧?”
发完才反应过来——鬼怎么可能回微信?
他自嘲地笑了笑,端着泡面回到客厅。刚吃两口,头顶的吊灯突然“啪”地炸了一颗灯泡,玻璃碎片溅到碗里。
程砚秋:“……”
这绝对不是谢雪卿的风格。那只鬼要发脾气也是首接掐脖子,绝不会用这种低级恐吓手段。
他放下筷子,起身去拿扫帚。刚走到玄关,全身的汗毛突然炸了起来——
镜子里有人。
不是谢雪卿那种优雅的鬼影,而是一团模糊的黑雾,像被绞碎的影子,正从镜面深处往外爬。
程砚秋倒退两步,后腰撞上鞋柜。那团影子己经挤出半个身子,腐烂的手指扒着镜框,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
——这不是谢雪卿。
——是别的什么东西。
他抄起玄关的雨伞就往镜子上捅,伞尖却像戳进了一滩淤泥,被黏糊糊的黑雾缠住。影子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笑,猛地朝他扑来——
“滚。”
一道月白身影倏地挡在程砚秋面前,广袖一挥,黑雾瞬间被冻成冰渣,“哗啦”碎了一地。
谢雪卿背对着他,长发无风自动,衣襟上的血迹艳得刺目。
“你……”程砚秋刚开口,就被厉声打断。
“闭嘴。”谢雪卿抬手抹去镜面上残留的黑雾,指尖沾到的地方立刻结出冰晶,“谁让你乱碰那些东西的?”
程砚秋一愣:“我碰什么了?”
谢雪卿转身,一把扣住他的手腕。阴寒刺骨的气息顺着手臂窜上来,冻得程砚秋一哆嗦。
“方慕言的照片。”谢雪卿眯起眼,“还有鹤鸣堂的档案——你身上全是他们的臭味。”
程砚秋这才注意到,谢雪卿的脸色比平时更苍白,袖口还有几处焦黑的痕迹,像是被火烧过。
“你受伤了?”他下意识去碰那些焦痕,却被狠狠甩开。
谢雪卿冷笑:“管好你自己。”
说完就要化雾散去,程砚秋一把拽住他的袖子——这次居然实打实抓到了布料。
“等等!”他死死攥着那片月白绸缎,“刚才那团黑影是什么?为什么方慕言的照片会引来这种东西?你到底——”
谢雪卿突然逼近,鼻尖几乎贴到他脸上。程砚秋这才发现,对方的瞳孔变成了野兽般的竖线,唇色艳得反常。
“程砚秋。”鬼魂轻声说,“再问下去,我就不能保证……”
冰凉的手指抚上他的喉结。
“……是吃了他,还是先吃了你。”
话音未落,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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