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妈家住在胡同中段，一个典型的北京小院。院门虚掩着，何修远推门进去，看到张大妈正坐在院子里的小马扎上，就着昏暗的光线缝补衣服，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愁容。
“张大妈。”何修远喊了一声。
张大妈抬起头，看到是穿着警服的何修远，连忙站起来：“哎呦，是何警官啊！快请进，快请进！”
“不了，大妈，我就在院子里跟您说几句话。”何修远摆摆手，态度温和，“关于家里被盗的事，我想再了解一些细节，您别嫌我烦。”
“不烦不烦！何警官，您可得赶紧抓住那挨千刀的贼啊！那可是俺们家传下来的东西啊！”张大妈说着，眼圈又红了。
“您放心，我们一定尽力。”何修远安慰道，“您再仔细想想，案发那天晚上，或者前几天，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比如，有没有陌生人来过？或者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张大妈努力回忆着，眉头紧锁：“陌生人……好像没有……就是前院李婶子来串过门，还有对门王家小子来借过酱油……声音嘛，晚上睡得死，啥也没听见……”
她的话和之前的笔录没什么出入。何修远没有打断她，耐心地听着，目光却在小院里仔细地逡巡。这是一个收拾得还算干净的院子，墙角堆着一些杂物，窗台上放着几盆冻得蔫头耷脑的花。
他的目光落在窗台上。那扇对着院子的窗户，正是据推测窃贼可能进入的地方。窗户是老式的木格窗，糊着纸，边缘有些破损。
“大妈，我能看看这扇窗户吗？”何修远指着窗户问道。
“看吧看吧。”张大妈不明所以。
何修远走近窗户，蹲下身仔细查看。窗框的木头有些腐朽，插销也很松动。他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放大镜，对着窗框边缘和窗台仔细观察。
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窗台靠近边缘的一个地方。那里，有一道极其细微的划痕，非常新鲜，像是被什么金属物体刮蹭过。划痕很浅，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之前的勘查人员可能忽略了。
他用戴着手套的手指轻轻触摸了一下划痕的边缘，又看了看窗户插销的位置。心里渐渐有了一个推测：窃贼很可能不是撬锁，而是用一种细长的工具，比如铁丝或者薄钢片，从窗户的缝隙伸进去，拨开了里面的插销。这种手法，比撬锁更隐蔽，也更需要技巧。
他又在窗台附近仔细寻找，希望能发现其他线索，比如脱落的纤维、泥土颗粒等等。可惜，窗台被擦拭得很干净，除了那道划痕，再无其他发现。
“大妈，您被盗那天晚上，睡得很沉，是吗？”何修远站起身，问道。
“是啊，”张大妈点头，“不光我，俺老头子也是，一觉睡到大天亮，中间一点都没醒。平时俺们觉轻得很，有点动静就醒了。”
“您那天晚饭吃了什么？或者喝了什么和平时不一样的？”何修远追问，他想起了之前的那个疑点。
张大妈想了想：“没啥不一样的啊……就是家常便饭，棒子面粥，窝头，咸菜……”
线索似乎又断了。何修远没有气馁，又询问了一些其他细节，比如家里财物的存放位置等等，然后才告辞离开。
离开张大妈家，他又去了其他几家被盗的住户那里。情况大同小异，门窗都没有明显破坏痕迹，现场被翻动过，但有价值的线索很少。几乎所有受害者都提到了当晚睡得异常沉。
这让何修远更加坚信，窃贼很可能使用了某种能让人昏睡的东西。是什么呢？他一时也想不出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何修远回到派出所，将重新勘查的情况和自己的推测向老马做了汇报。
“窗台上的划痕？用工具拨开插销？”老马听完，也觉得很有可能，“还有睡得异常沉……难道真用了什么？”
“现在还不能确定。”何修远说道，“但我觉得，我们可以从两个方向入手。一是继续排查有技术开锁前科的人员，特别是那些擅长使用小工具的惯犯。二是留意市面上或者黑市，有没有人在兜售或者打听能让人昏睡的药物或者土方。”
“第二个方向有点难啊，”老马皱眉，“这玩意儿都是偷偷摸摸的，不好查。”
“是难，但总得试试。”何修远目光坚定，“另外，我建议，我们可以在重点防范区域，安排便衣蹲守。特别是那些符合‘近期露富’条件的家庭附近。”
“蹲守？”老马有些犹豫，“这得耗费不少人力，而且效果也不一定好。”
“我知道，”何修远说道，“但这是目前最有可能抓到现行的方法。我们可以挑选几个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个目标的地点，重点布控。人手不够的话，可以向分局申请支援。”
他看着老马，语气诚恳：“马指导，这个贼太狡猾了，不抓住他，辖区里的老百姓寝食难安。我们必须尽快破案！”
老马看着何修远年轻却充满锐气的脸，沉吟片刻，最终点了点头：“行！就按你说的办！我这就去分局协调人手！蹲守点由你来选，方案也由你来定！”
得到老马的支持，何修远精神一振。他立刻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摊开地图和案卷，开始仔细分析，筛选最合适的蹲守地点。
他需要考虑的因素很多：目标的价值、周边环境、逃跑路线、便于隐蔽观察……他的大脑像一台精密的计算机，快速处理着各种信息。
夜深了，派出所里只剩下值班人员和埋头工作的何修远。窗外的寒风呼啸着，但他心里却燃起一团火。他知道，距离真相，或许又近了一步。那个隐藏在暗处的窃贼，就像一条滑溜的鱼，而他，正在一步步收紧手中的渔网。
他拿起了电话，拨通了之前联系过的县里那位刘叔的电话。有些关于药物和土方的信息，或许这位见多识广的老领导，能提供一些意想不到的线索。
电话接通了，何修远压低了声音：“刘叔，又得麻烦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