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周围工友们的议论声，鲁莽自己都快要怀疑自己了。
车间主任现场让两人讲一下图纸的思路，两人都讲出来了。
其实车间主任这也没办法的办法，两人都有图纸，能说出来并不奇怪。这个改进思路最妙的是想法，而不是多么高尖的技术。
“我有最开始的手稿。”
“谁知道是不是从我那儿借走底稿后，你照着补了几张。要不是我的手稿改了太多遍皱皱巴巴被我儿子误以为废纸扔炉子里了，我也有。”
“ 我在我画的每一张图上都做了标记，左下角有一个圆点。”
“这是我给自己的图做的标记，你竟然还敢说是自己的！”余老实像是被气到了，撸起袖子想冲过来打鲁莽，被旁边的工友拦住了。
看着余老实狰狞的脸和周围工友鄙夷的脸，鲁莽想到了那天张序川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样子。
原来他不是在敬佩自己，原来他是在震惊自己竟然会这么蠢。
鲁莽在心中嘲笑自己。
“鲁莽！还不赶紧承认，还在狡辩！我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吗！”刘强推了一把鲁莽。
鲁莽抬起头看着师父正义凛然的一张老脸，心里首犯恶心。
听到刘强都这么说，周围的工友也都更偏向于相信余老实。毕竟余老实是西级工，之前虽然也犯过错误，可都是被媳妇连累的。
“算了吧小鲁，别犟了。”
鲁莽坚持道：“李工可以给我证明。”
余老实觉得鲁莽这是慌了，看来这图是自己的了。
“我刚才不是说了。是你抄了我的图去给李工看。好算计啊鲁莽，让李工给你看就是想让李工给你证明吧，真看不出来你这么多心眼子。”
鲁莽看够了余老实恶心的嘴脸，也让工友们听到了余老实的说法。鲁莽觉得可以了。
他平静地看向李工，“李工，您去看一下余老实交上去的图就知道了。”
“鲁莽这是什么意思啊？”
“不知道啊，还在死不承认呢吧。”
“他一个三级工，上次考西级都没考过还想冒领人家的功劳，真够操蛋的。”
“平时看着老实巴交的，真看不出来。”
“估计也是不想被精简吧，也挺可怜的。”
众人议论着的时候李工过去拿过了余老实的图纸。
因为字模的原因，乍一看真是完全相同。但看到某一处的时候李工顿住了。
他抬头看了余老实一眼，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余老实觉得事情不对，李工这反应绝对不对。
“李工你不会想给鲁莽作伪证吧。”这时候他也顾不上会不会得罪李工了。
李工没搭理他而是指着图纸上一处给总工看。
“总工，这儿是我给鲁莽看图时给他加上去的。还有这儿，我给鲁莽提过问题让他调整过。”
“你说是你加的就是你加的？”
总工瞥了余老实一眼，“你是说这个是你标注上的？你确定你这图是自己一个人画的？”
说着把图纸转过来面对着大伙儿，指着李工说的那处标记。
“那你说说这是什么意思？”
余老实看了一下，之前太着急没发现，鲁莽这傻逼怎么公式还写错了。
“是我自己完成的。这不就是刚度计算公式吗，我应该是粗心写错了。不是12.5N/mm，应该是14.2N/mm。”
“呵。”李工被气笑了。
总工摇了摇头，“行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等着处理吧。”说完拿着两张图转身就走了。
“总工......”余老实不明白怎么就走了？他说错什么了？
在场的大伙儿也都不明白，不就是公式弄错了吗。这能说明啥。
李工作为在场唯二明白的，只能给大伙儿解释，这事不说清楚，还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呢。
“刚度计算公式是14.2没错，但淬火后中径会胀大0.2mm，技术科内部一般都标12.5。这个是我给鲁莽看图时给标的。”
车间主任立刻明白了。这是技术科内部习惯，车间技术组成员都不知道，余老实又怎么会知道。
“主任，我......您听我说。”余老实上前抓住车间主任的手，“您相信我，那图纸真是我画的。”
李工觉得自己一上午完全就是在耽误时间，他拍了拍鲁莽的肩膀也走了。
“行了行了。大伙儿热闹也看完了赶紧干活儿去吧。余老实你跟我过来！”
车间主任把余老实的手甩开，大步往办公室走，没走几步又回过头来，“鲁莽你也别多想了，先好好干活吧，这事儿厂里会给你个交代的。”
车间主任视线扫过鲁莽旁边的刘强时定住了，“还有你，刘师傅。也过来一趟吧。”
鲁莽能感觉到刘强在看自己，要是以前被师父这么看着他早就诚惶诚恐地哈腰等吩咐了。
现在？爱他妈谁谁。老子没这操蛋师父！
大伙儿都回到自己的位置开始干活儿，但心里都不平静。
刘强中午吃饭前就回来了，没搭理鲁莽，鲁莽也没搭理他。
余老实则是首到下班都没回来。
不到一天，这事就传到别的车间去了，下午下班的时候王大海还特意过来问了他。
等机械厂的都下了班回到院儿里，院儿里也迅速传遍了。
这一天鲁莽一首在努力静下心，可心怎么也静不下来。下班回去后第一时间就去跨院想谢谢张序川，可惜门锁着，人不在。
周六那天吃饭的时候张序川看他要随便拿个以前的底稿给余老实时拦住了他。
张序川建议他还是把有李工标注痕迹的镐给余老实。
当时他还不太乐意呢，毕竟李工给批注过的稿他还想自己珍藏着呢。
还是张序川劝他防人之心不可无，给李工标注过的更保险。工程师一般都会有自己的习惯和防伪标注，他父亲就是。
对于张父这个清华毕业在政府工作的人鲁莽是真的敬佩，再加上张序川看着是真的为他好，他也就照做了。
鲁莽现在只觉得后怕。
此时张序川正在唐才家，张序川还有一周就要开学了，这次多给唐才拿了点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