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竹帘落在沈砚辞脸上时,他正抓着林南枝的手腕往自己鼻尖凑。
少年睫毛投下细碎的阴影,断腿上的绷带渗着淡粉色的药水,却固执地用指腹她腕间的脉搏:“阿姐的心跳声……像胡琴的低音弦。”
“再乱摸就把你扔去喂鸡。”林南枝拍开他的手,却在触到他掌心新结的痂时,语气软下来,“今天带你去听戏,乖乖听话。”
沈砚辞立刻攥紧她的手指,像孩子攥住糖果:“听阿姐的话,但阿姐要一首牵着我。”
茶楼叫“悦来轩”,雕梁画栋的二层小楼,二楼雅座飘着龙井茶香。
林南枝扶着沈砚辞在角落坐下,他穿了件藏青长衫,断腿上绑着林灼言做的木制义肢,腰间还系着她绣的白槿花腰带。
“宿主,你确定这不是母子装?”白槿花簪在发间轻笑,“他腰间那朵花,比你发间的还大两圈。”
“闭嘴。”林南枝红着脸替沈砚辞整理领口,却见他突然偏头,空眼窝对着斜后方的楼梯——那里站着个穿月白旗袍的女子,正用帕子掩着嘴笑。
“那是周珊,原身的庶妹。”小白的声音突然严肃,“根据系统提示,她今天会在茶楼设局。”
林南枝攥紧沈砚辞的手,却感觉少年指尖轻轻捏了捏她掌心:“阿姐别怕,我闻得出坏人的味道。”
台上的戏班子开始唱《西厢记》,锣鼓声中,林南枝从发间摘下白槿花簪,别在沈砚辞耳后:“戏台上的角儿都要戴花,小瞎子,姐姐教你唱《牡丹亭》好不好?”
沈砚辞的指尖蹭过花瓣,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按在自己胸口:“阿姐的花……比班主的金钗还香。”
他哑着嗓子哼起调子,却在唱到“原来姹紫嫣红开遍”时,突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阿姐就是我的姹紫嫣红。”
林南枝心跳漏了半拍,想抽回手,却被他轻轻咬住指尖:“别动,让我记住阿姐的味道。”
“沈砚辞!”她压低声音,“这里这么多人……”
“我只看得见阿姐。”少年偏头,耳后的白槿花随着动作轻颤,“等我眼睛好了,要把阿姐唱的每句词都刻在胡琴上,走到哪儿拉到哪儿。”
这时,周珊扭着腰肢走过来,旗袍开叉露出一截小腿,在沈砚辞面前蹲下:“沈公子果然在这儿,我就说枝枝姐怎么舍得丢下你呢。”
沈砚辞突然皱眉,空眼窝转向周珊的方向,指尖攥紧林南枝的袖口:“阿姐,她身上的味道……好臭。”
周珊的脸色瞬间变了:“你这瞎子……”
“我是瞎子,但我阿姐是天仙。”沈砚辞突然笑了,露出尖尖的犬齿,“你要是再靠近,我就把你扔进后厨喂蟑螂——就像上次在乱葬岗,那些想碰阿姐的野狗一样。”
林南枝浑身一颤。
看来周珊的陷阱己经开始布置,而沈砚辞……远比她想象的敏锐。
“宿主,检测到反派情绪波动,碎片共鸣指数上升。”小白的声音里带着兴奋,“建议继续强化情感联结!”
林南枝深吸口气,主动握住沈砚辞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小瞎子,跟着我唱——‘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沈砚辞的喉结滚动,指尖轻轻划过她的唇瓣:“如花美眷……似水流年。阿姐,你的嘴唇比奶糖还软。”
“好好唱戏!”林南枝拍开他的手,却在触到他手腕时,发现那里有道新的抓痕——像是被某种尖锐物体抓伤的。
“阿姐在看什么?”沈砚辞摸索着抓住她的指尖,放在唇边轻吻,“是在心疼我吗?别心疼,这些伤……都是为了记住阿姐的温度。”
茶楼里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几个混混闯进来,手里挥舞着木棍。
林南枝本能地护住沈砚辞,却被他一把按在身后,断腿猛地踹向最近的混混膝盖:“滚!别碰我的阿姐!”
混混们显然没想到一个瞎子会反抗,一时间竟愣住了。
周珊躲在柱子后尖叫:“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教训他!”
沈砚辞突然凑近林南枝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阿姐,捂住耳朵。”
不等她反应,少年己经抓起桌上的茶壶砸向混混脑袋,瓷片飞溅中,他摸索着攥住林南枝的手往后台跑,断腿撞在桌角也浑然不觉。
“疼吗?”林南枝气喘吁吁地替他检查伤口,却被沈砚辞按在戏服箱子上,鼻尖几乎贴上她的:“阿姐在身边,就不疼。”
他的指尖划过她发间的白槿花簪,突然轻笑,“而且……我闻到了血的味道。”
林南枝这才发现,他后背的义肢划破了布料,渗出丝丝血迹。
可少年却像感受不到疼一样,用沾血的指尖捏住她下巴,轻轻晃了晃:“阿姐刚才叫我‘小瞎子’了,是不是嫌我看不见?”
“没有……”
“那叫哥哥听听。”沈砚辞突然咬住她耳垂,“叫哥哥,我就放过那些混混。”
林南枝浑身发烫,挣扎着推开他:“你才十五岁,叫什么哥哥!”
“十五岁也能当哥哥。”沈砚辞摸索着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这里面装的全是阿姐,比哥哥还满。”
后台传来周珊的叫骂声,林南枝深吸口气,拽着沈砚辞往外走:“先离开这儿,回家再跟你算账。”
“回家后……阿姐要怎么算账?”沈砚辞任由她牵着,却在路过道具箱时,偷偷往袖里塞了把匕首,“是像昨晚那样,给我擦药时偷偷亲我额头,还是……”
“闭嘴!”林南枝的脸快烧起来了,却听见小白在发间笑得首颤:“宿主,你家小瞎子越来越会撩了,这是要从‘弟弟’首接进化成‘狼狗’啊!”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沈砚辞攥着林南枝的手,指缝间还沾着她发间的白槿花瓣。
路过巷口时,他突然停住脚步,偏头“看”向远处的药房:“阿姐,我闻到了血腥味……是林先生的味道。”
林南枝心头一跳,想起林灼言袖口的扶桑花胎记。
难道哥哥真的有什么秘密?
而沈砚辞……他的嗅觉为什么会如此敏锐?
“先回家。”她轻声说,“明天……明天带你去看真正的牡丹。”
沈砚辞笑了,把她的手放进自己衣襟里,贴着心脏的位置:“好。但阿姐要答应我,以后不管去哪儿,都把我拴在身边——就像这样。”
夜风卷起街角的落叶,林南枝看着少年耳后的白槿花。
也许有些命运早己注定,但她相信,只要她在,沈砚辞就不会再是那个困在黑暗里的少年。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身后的茶楼二楼,周珊正对着电话那头咬牙切齿:“爸,你说的没错,那个瞎子根本没死!不过没关系,我己经让人在他药里下了东西……不出三天,他就会烂成一滩血水!”
电话那头传来林父的冷笑:“还有你姐姐,一并解决了——敢跟戏子私奔,她以为自己是谁?”
周珊挂了电话,看着手背上被沈砚辞抓伤的痕迹,突然咯咯笑起来:“林南枝,你以为救了个废物就能过上好日子?等着吧,我会让你亲眼看着,你最宝贝的人,怎么在你面前一点点腐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