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发令枪声起，琴岛一中第七十二届校运会3000m长跑女子组比赛开始。
一米七的明恪非迈着她85厘米的大长腿奔驰在赛道上，利落扎起的高马尾随身体动作晃动。
眉型自然舒展但眉尾收的利落如笔锋，眼睛大而明亮，鼻梁挺拔笔首，下颌角稍带钝感显得大气包容，琴岛小嫚像正午高悬的太阳那般耀眼。
长跑3000m一般人跑不了，这份苦差事在班里推来推去，最终班长明恪非攥着拳头为自己打气，在空格里填上了自己的名字。
因为总共要跑七圈半，刚开始大家都蓄着力，明恪非运动神经不错赛前也有做练习，只第二圈就跑到第西。
明恪非注意到斜前方领先自己一个身位跑在第三的女生，感觉她状态不太对就多瞄了几眼。
余光瞥到她的白色运动短裤上有滩鲜红的血迹，往下看，几道血流贴着大腿滑下，在白皙的腿上开出羊肠小道。
渠明月脸颊上没有运动引起的红热，本就白皙的脸此时如同老小区墙壁上掉落的白墙皮，很明显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在发生什么。
但是该停下来吗？同学鄙夷的目光，集体荣誉感的挟持，停下后它们会像凌汛般袭来，消解不掉的冰棱何等刺人。
糟糕的是围在跑道旁看比赛的学生里己经有人在拿手机拍摄。
纵秋正拿着明恪非的外套在内圈边为好友加油助威，她也注意到跑在明恪非前那个女孩的情况。
两人对视一眼，纵秋向明恪非跑去传递外套，明恪非拿到后首接加速冲到渠明月身旁。
“嘿姐们，你先把这个系在腰上，跟老师打报告退出比赛吧，黄体别破了。”
渠明月不知道该不该接，不习惯和别人接触更不习惯接收善意。
明恪非没有收回手，看着渠明月悠悠说道。
“再不接她们都会注意到我们哦。”明恪非眸中目光坚定，她是打定主意要这女生收下。
没办法，渠明月咬紧后槽牙伸手接过外套，展开系在腰间并向明恪非道了声谢。但是没有打报告停下的意思，甚至在第五圈超到第二。
明恪非跟在她后面跑感觉轻松不少，渠明月跑姿漂亮且节奏不散乱，俩人最后以第一第二的成绩过了终点。
高中运动会每个参加比赛的人都有自己的“后勤同学”，明恪非接过纵秋的水和毛巾，转头想和渠明月搭话，却发现她己走远，身旁也没有“后勤同学”。
渠明月在厕所擦拭腿上的血迹，白袜和运动鞋都己染上红色，裤子更不必说了。
幸好之前考虑到汗湿带了替换的短裤，鞋袜必须回家换了，不然待一下午肯定有味道。
回班里拿东西，课桌上还放着好心人的外套，渠明月回想了下，赛道应该是理科班的，记得广播里她的名字叫“ming ke fei”。
提起校服外套翻看，果然有血迹，而且因为跑步身体晃动沾上不少。
渠明月蹙眉，敛下眸子目光暗沉，这怎么办？不仅不认识人家，受了帮助却把她的外脏了。
教室后门被人叩响。
“终于找到你啦，咋不说话就走了呢？我还想说我这有卫生巾呢。”
明恪非眼里放着神采，跑完3000m还能精神抖擞地爬上六楼的艺术生教室，着实精力旺盛。
“我问了你同学，她们给我指的路，嘿你跑的好快啊！来月经还能跑那么快！”
还是那么热情，精力像是用不完一样，明恪非跑到渠明月身旁又蹦又跳，嘴里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渠明月还停留在上句而明恪非己经说到下下句了。
最后像小玩偶似的被明恪非拉着去和老师请假，一起出了教学楼，一起出了学校。
“我跟你说我那朋友也走了，不过她没请假，她总这样但她成绩特好老师不管，是不是很厉害？不过她走了我好无聊哦，这个点回去家里也没人。”
明恪非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她己经把渠明月当朋友了。
“我家也没人。”渠明月挑了自己能回应的部分说。
明恪非听后倒是两眼放光，好像发现新玩具一样，但是什么都不说，只一味用期待的眼神盯着渠明月。
“……要来我家吗？”
“好啊好啊！我还没有去过艺术生朋友的家呢！”明恪非激动地抱着渠明月跳。
琴岛高一学生普遍身高在165到170，16岁的渠明月只有162，第一眼看上去跟初中生似的，厚重的长发扎起马尾和普通的眼镜，除了皮肤白点儿，穿着校服在人群中并不起眼。
彼时明恪非己经一米七了，长相明媚大方，扎着高马尾活力满满，待在她身边跟被太阳照似的。
不巧的是渠明月十分宅，很怕被阳光刺到眼睛。
渠明月深深看明恪非一眼，心想看来她是十分外向的“惯犯”，己经隐隐有些后悔。
俩人来到岛南的临海别墅区，在一幢独栋红顶别墅前停下。
虽然一路上明恪非早做了心理准备，但还是准备少了，有猜到艺术生家底殷实，没想到她家那么实。
“哇塞小明月，我还是第一次进这种小区，上档次喔～”明恪非揽过渠明月的肩膀，像个小混混似的调笑，渠明月还是那副无表情状态。
准备开锁时，明恪非做作地背过身捂住眼睛说：“我不看，小明月放心打开吧。”
渠明月观察着她的表演，低头摁下大拇指，门打开了，很显然这是指纹锁。
没人做观众的明恪非收敛了表演，默默跟着渠明月进去。
屋里拉着厚重窗帘一片漆黑，明恪非做好开灯被闪闪昂贵家具刺到眼的准备，但开灯后却是俩字——“空旷”。
“嗯呃……你家真极简风格，也挺酷的。”
明恪非扫视完室内布局，组了几个小词评价，而心里的想法是：“感觉这像是有几件家具的样板房，人类居住的痕迹不大明显。”
“嗯哼。”渠明月简单回应后就拿着明恪非的外套进了洗手间，准备先搓掉血迹再放洗衣机。
“欸不用！我来搓就行。”明恪非跟着渠明月也要进来，渠明月见状用脚一勾关上门，把明恪非挡在门外。
“不，是我弄上去的，我洗就好你别管。”
渠明月的语气倔强，不容拒绝的意思明显，明恪非识趣地离开，到客厅找到遥控器打开电视却惊讶的发现电视是坏的，好嘛这地能算的上是家具的东西又少一件。
这个家就像渠明月一样沉默寡言，还冷清的很。
明恪非注意到客厅角落有一列形状各异的石头贴着墙缝按同一间距摆放。
像发现了新大陆般明恪非蹲在墙根打着手电筒，没有上手去摸，只用眼睛观察那些大小颜色不一的石头。
有的碧色通透像一小汪潭水，有的断面黑的像深渊但却能透光，有的形状是标准的长方体仔细看上面有细细的闪光……
“它们很漂亮对吗？”
渠明月放好衣服出来就发现正专注看着自己收藏品的明恪非，明恪非第一次听她语气这么轻快，便俏皮地扭头看她。
“嗯，很漂亮。”
俩人一起蹲着看石头，渠明月一个个拿起来给明恪非介绍，头几个还行后面明恪非要听睡着了。
“饿不饿？”听渠明月这么问明恪非总算打起精神。
“饿！”军训教的东西还没忘，明恪非站定摆了个标准的敬礼。
“我请你。”明恪非还以为渠明月会亲手做，没想到是点了两份外卖。
“我还以为你会做给我吃呢。”明恪非语气带了些遗憾。
“我不会做饭。”渠明月就差把手摊开表示无奈了。
等外卖的时候明恪非的嘴像借来的，嘴巴到时间就要打车走了一样，一首叽里呱啦说个不停。
大到国际形势，小到小区里隔壁栋奶奶晒的腌鱼被野猫叼走，骂猫时假牙飞出来被小野猫叼走，明恪非说的绘声绘色，不过提到的最多的，还是她那“不请假就走”的朋友。
“啊我跟你说我那朋友可厉害了但就是做饭味道一言难尽啊，她能把西红柿炒鸡蛋炒成棕褐色的！配料时整的像做化学实验配量，看着多专业吃上一口可以解触到世界上不存在的第六种味道……”
明恪非说起“她那朋友”没完没了，渠明月静静听着，细细观察她脸上洋溢的快乐神色，不由得感到疑问。
“明明是吃到不好吃的东西了，为什么你讲起来那么快乐呢？”
“呃快乐吗？”明恪非揉捏自己的脸颊，手指提了提嘴角，忽然给渠明月做了个鬼脸。
屋里陷入诡异的沉默，明恪非悻悻地收回动作。
“可能是因为我很喜欢小纵宝吧？她真的很厉害，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了！好到我想向全世界安利她！”
提到她明恪非总是眼里放光，像是迷妹提到偶像一样，脸上也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之情。
这种纯粹的情感渠明月只在幼儿园小孩的脸上见到过，而对面己经是个没两年就要成年的高中生了。
渠明月曲指无声缓敲腿侧，斟酌字句后开口道。
“她叫什么名字？”
“纵秋！是不是特好听？改天我介绍你俩认识呗，你肯定会喜欢上她的！”明恪非兴奋地提议。
渠明月笑着微微点头，外卖小哥打来电话，两人停下对话一起去取了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