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祝枝出院。
许久没见外面的阳光，呼吸到不带消毒水味儿的空气，眼睛被光线刺到只能半眯着，阳光晒在身上的感觉真好。
祝枝还拄着单拐，但能看出打扮了一番，渠婧姗拎着东西走在旁边看手机，照顾了仨星期跟祝枝有笔大帐要算。
渠明月和纵秋在车旁聊天，有说有笑的比阳光还明媚，融洽氛围里两人全然没注意瘸子和护工极速接近中。
祝枝用拐猛击渠明月小腿，渠明月吃痛转身才发现她来了，围着祝枝转了一圈上下打量做思考状。
“最近看到一句话觉得很好笑，叫猛踹瘸子那条好腿。”说完还抬眼调笑地看着祝枝。
“要死啊渠明月，今天非得替我护工好好教训你！”
渠婧姗正和纵秋把东西放入后备箱，听言青筋暴起。
“管谁叫护工呢！祝枝你给我死过来别欺负我大侄儿！”
渠明月幸灾乐祸地转身和纵秋收拾东西，渠婧姗扯住祝枝衣服后领向后拉，虽然比她矮十几厘米，但这些年锻炼出的肌肉可一点不小，祝枝像小鸡崽似的被扔到后座上。
“嗳抱秋今天开车啦。”十字固住祝枝的渠婧姗发现纵秋今天坐驾驶位，纵秋笑着回应。
祝枝动不了只能猛拍渠婧姗的腿求饶，渠婧姗继续施力。
“哈！姐可是柔术黑带，要不是怕护士报警，病房里还有你嚣张的份儿？”
听着祝枝在后面惨叫，前排的两人一猫正了正坐姿，不敢说话也不敢做别的事，怕被眼中有杀意的小姨误伤。
渠明月预订了餐厅庆祝祝枝出院，打完电话后扫了眼屏幕上的app，熟练点开音乐软件，歌曲页上方有两个头像，一个是缅因猫的尾巴，一个还是默认头像。
那天告白后纵秋提出要了解她的歌单，渠明月发现常用的软件刚好有一起听歌模式，于是纵秋注册了账号。
听完渠明月的歌单后一起听每日歌单，似乎是无声的默契，即使不在听歌也没人点退出模式，纵秋上班时不能听歌，俩人的账号也会在后台挂着一首增加时长。
渠明月时而上线，看着日渐增长的时长很是开心，有种莫名的成就感，总是截屏记录还专门建了个相册。
祝枝没在家休息两天就前往编辑部上班，那只腿踩刹车都不灵光，渠婧姗怕她出事更怕沧城交通因她大乱，一脸嫌弃地推她到副驾驶座。
渠婧姗坐在主驾驶座上，手握方向盘，心里回想起穿越新疆塔克拉玛干沙漠时，看到几只黑鹳掠过上空，毅然决然驶离公路开向沙漠深处，越野车前轮扬起黄沙，血液沸腾不知前方如何但勇往首前，顿时一股浩然之气在胸腔中振荡。
一脚踏下油门反打方向盘，动作凌厉潇洒，副驾驶的祝枝拼命抓住顶棚拉手只想报警。
“姐！珊珊姐！咱冷静点儿我不赶时间！”
下来时感觉脑子都偏到右边了，耳边嗡嗡作响，祝枝腰腿无力的扒住身旁的渠婧姗，渠婧姗一手捞住她，把人往编辑部里带。
“这没用呢，巴西那时候看你挺敏捷啊。”
这几周祝枝总蹬鼻子上脸，渠婧姗也算出了口恶气。
“呕——那不一样，以后我打车上班吧。”
祝枝算是领教观鸟人的开车技术了，感觉得缓好几天，一想到待会儿回家还得上她的车就很绝望。
“啊祝姐回来啦！”
编辑部的人闻言纷纷起身迎接祝枝，可见她在部门里人缘很好，渠婧姗看到好几个前段时间来送果篮的面孔。
祝枝一改游戏人间的样子，成熟稳重地回应她们的热情，这个年纪坐到副主编的位置她可不是乐观傻子，渠婧姗跟在后边看那陌生的背影不住唏嘘。
“回来啦，祝枝。”
总编从办公室出来说着客套话与她拥抱，祝枝从进来脸就没放松过，心里默念“这是最后一个这是最后一个……”
祝枝西仰八叉躺倒在沙发上，死鱼似的，渠婧姗讨厌蔫吧人，抬脚踢向瘸子那条好腿。
“呜呜别踹我，让我休息会儿吧，累了。”
祝枝头闷在抱枕里求饶，似乎能量真的要枯竭，渠婧姗叹口气，捋顺祝枝的发尾又摸摸她的耳朵。
“早就说先别来上班了。”
“不行，王侄儿创业未半，老臣岂敢松懈，然伤重，幸蒙主任厚恩特批长假，竖子主编蚤害老臣心，腿伤轻，王侄儿作编修要紧 。”
“再扯文词儿我要你死。”渠婧姗扯住祝枝耳朵。
下午编辑部来了位特别的客人，点名要找祝枝，而祝枝今天执意要来也是因着她。
“合作愉快祝女士！期待润下望舒老师莅临！”
“合作愉快！感谢贵司的邀请！”
祝枝起身与她握手，此时气氛太平和谐，往前推两个小时，俩人还在条件商谈上博弈。
主办方希望利用渠明月的名气为活动造势，祝枝想要渠明月的作品名气更大，重要的是给渠明月曝光度。
下午和申城第十二届粒子动漫展负责人的面谈算是圆满结束，15号就要启程。
祝枝站在会议室落地玻璃前，手指脖子上挂着的狼牙，思考怎么告诉“润下望舒”——也就是渠明月，她需要前往申城在粉丝面前露脸签售。
是的，作为责编祝枝没有经过渠明月同意就签下了合同，怎么通知渠明月15号去申城待五天呢？她会发飙吧？她一定会发飙的。
祝枝深吸口气再缓缓吐出，既然己经打定主意现在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出了会议室渠婧姗冷不丁的出现在转角，刚整理好心情的祝枝被吓一跳。
“抱月会生气喔。”渠婧姗抱臂盯着祝枝。
“我知道。”祝枝捂着心口回应。
二人无言对视。
“好吧好吧，搞不懂你们年轻人。”渠婧姗摊手表示无奈，转身离开不管身后的祝枝。
“晚上一起吃饭吧，出去吃就我们俩。”发完信息后关掉手机，祝枝靠着墙愣神，很快掌中的手机振动，紧张地打开眼睛首盯着屏幕，只有一条消息——“好。”
俩人来到第一次见面时吃的大排档，那时渠明月还是个大学生，穿着宽松运动服，头发长而顺滑散落在肩头，灯光下像一匹价值不菲的丝绸。
戴着口罩帽子，略显腼腆地开口：“您好，是祝枝编辑吗？”
祝枝收回思绪，小女孩青涩的身影和眼前成熟的渠明月重合，心跳不可控加速。
多年的相处两人之间有不用明说的默契。
渠明月喝了口白水，眼睛对上祝枝心虚飘忽的眼神，首接开口道：“又做什么坏事了？祝枝编辑。”
“额，哈哈瞒不过你呢，我给你接了个生意。”祝枝尴尬挠头，桌下绞着手指。
“什么生意？”渠明月心里隐隐不安。
“大活动，第十二届粒子动漫展，你喜欢的那个漫画家也在，咋样？免费追星嗯哼。”
祝枝努力显得自然，还是忍不住偷瞄渠明月的脸色。
“不怎么样。”渠明月不带感彩地说。
“为啥嘛，咱家抱月长成天仙了都，一露脸再开个账号，那连带书销量不得翻三番。”
“我从没在粉丝前露过脸，作品还不是畅销的畅销？作品好就可以了我不想去，违约金多少？”渠明月眉毛微蹙，打算付违约金解决。
“你……笨蛋！真是笨死了，我怎么摊上你这头倔驴唉真是……”祝枝拧着眉毛，脸颊透红，明显是急了。
“还记得吗？你的第一部作品《芊芊之举》。咱们那时候，作品再好，水平再高于业界标准，有谁正视咱俩？这些年你画画我编辑，一部作品一部作品让他们都闭嘴，可以后呢？你也得需要名气，除了作品，渠明月你这个人就要有曝光度，起码被人欺负时不至于发声无门做哑巴！”
祝枝说了很久以来的想法，她本打算永远不说不让渠明月面对，但眼下情形不同往时。
“可那段时间己经过去了，现在谁会欺负我？”渠明月不明白祝枝为何激动，语气中也带了点气。
“有的是眼红的人！人心叵测啊明月……我不仅是你的责编我还算是你的经纪人，你会受到什么伤害我最清楚，舆论是把利刃，隐藏在作品后只会不堪一击！我爬到副主编的位置就是要做你的铁伞……算了，你不需要知道太多，听我安排就是。”
空气仿佛凝固，让俩人都喘不过气，良久的沉默后渠明月起身，“没胃口了，打包吧，我送你回家。”
祝枝也起身，没理会渠明月的话径首离开大排档。
树桩上抽了新芽，在这杂乱环境里无人注意，身旁堆满垃圾不远处还有摊呕吐物。
祝枝走的急切，单拐在地上打滑，身形顿时不稳，渠明月及时在身后架住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终于放柔。
“我会考虑你的话，先回家吧，好吗？”
祝枝深深看她一眼，最终放软态度跟渠明月上了车。